丞相今天呕血了吗(247)
贵淑德贤,那小小一个美人,竟是一下便跃了三级。
蓁蓁听闻此事,搁下练字的笔,差人去库房清点了许多贵重的礼品,送到美人,不,是淑妃所居的宫室。
傍晚时分,姚玉书来了。
春日多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
雨声断断续续,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皇帝,她低声吩咐玄香,去煮一碗醒酒汤来。
玄香领命而去,蓁蓁转身,却见他睁开了眼眸,正支着下颌望着她。
他很缓地说,“皇后此生,就没有什么不能圆满之事吗?”
他双眼迷蒙,似乎泛着一层薄雾。
“皇上,”蓁蓁关上窗,又去拿了一件披风盖在他身上。
“您醉了。还是让人送你回去吧。”
“你对那人,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倘若有情,为何还要回来?倘若无情,又为何放手?”
唯有情到浓处,才舍得放手,不是吗?
姚玉书执着地要她给一个答案。
“你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于朕,是吗。”
这雨夜寒凉,他的心,亦是冷得透彻。
“谈何利用呢?皇上,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她淡淡地看着他。
姚玉书手指抵着太阳穴,蓦地一笑。
“是。各取所需。皇后生性凉薄,自始至终都是做戏,抽身极快,亦能毫不犹豫地变作另一副模样……朕却不能……是朕败了,朕输的心甘情愿。”
他忽然起身,步步走来。
“倘若,你我并非血亲,”
“倘若,当初是朕救了你,是朕将你留在身边教养十年,你会不会,看朕一眼?”
“没有如果,时光不会重来,一切都已经注定。”她低低一叹,“在遇到他之前,我没有自己的名字。如果不是他养大的我,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不是我了。你也不会喜欢吧?”
不是白蓁蓁了,不是他喜欢的模样。
她爱谁,跟谁将她教养长大,没有关系。
那年豆蔻枝头,春心乍动,初识情爱。
爱上的第一个人,便是他了。
也只有他了。
“你明明那样恨他……”
“不,你不恨。”
看着她的神情,姚玉书苍白地笑了起来,“你从来没有恨过他,就算有恨,也是因为——你得不到他,”
像是终于看破了什么,他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是那样地低迷,像是春雨下尽后,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那样地残败、冰凉。
“朕是九五之尊。“
“朕想要的,不会得不到。”
一道惊雷闪过,他摇摇晃晃地冲她走来。
轻柔的纱帐飘然飞舞,时而挡在眼前,时而又露出少女窈窕的身影。
她站在那里,静静无言。
却像是初熟的果实,吸引着人去采摘。
他停住了脚步,隔着幔帐,痴痴望她,“朕第一次见你时,便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并不全是因为你的容颜。”
“看到你的第一眼,朕便想,朕一定要很宠很宠这个姑娘,要送她世上最好的珠宝,最美的衣裙,将她宠成无法无天的模样,让一切苦厄悲伤,都离她远去。”
“只要她一句话,朕可以把这个天下都送给她。”
“蓁蓁,朕为了你,甘愿做一个昏君。”
“蓁蓁,”他呢喃着,“我们,都注定求不得吗?”
“你与他不能圆满,为何不能,予我一个圆满?”
他的手臂圈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
“皇上。”她开口,依旧是那么冷静。
她从来在他面前,是摇曳生姿、恣意妖媚。
这般冷静自持,是怎么做到,又是从谁那里学来。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并不是爱上了我,你只是爱上了戏里面的幻影?皇上入戏太深……你我之间,本不该是那样的关系。”
她没有回应这个拥抱,却也没有挣脱,语气之中,竟有微微悲悯,“我们原本,都心知肚明的不是吗。一旦有人动了真情,都注定得不到回应。”
“皇上,忘记吧。”
这几个字,温柔得让人想要落泪,姚玉书闭上眼,眼尾发红。
“你没有动过心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不愿相信,她真的从未有片刻的心动。
蓁蓁亦是静静回望。
“我一生的爱恨,都悉数付于旁人了。”
我六岁遇到他。
我随他走过小月洲,走过世上的很多地方。
他教我识得悲欢离合,看遍阴晴圆缺,尝透酸甜苦辣。
换作旁人,是不可以的。
只有他才可以。
我回过头,他一直都在原地等我。就在灯火阑珊处。
原来被困在过往的,不只有我一人,
他一直都在。
原来她停下的这几年,不过是因与那人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