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呕血了吗(214)

作者:杳杳云瑟

他很平静,“丞相已死,不知娘娘唤谁。”

她这才转头看他,歪了歪头,“逼着别人自相残杀这种事,我不明白,哪来的快.感呢?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样的事呢?”

她一直都无法理解池仙姬看着他们反目成仇,是什么样的心情。

为何会露出那般痛快、得意的表情?

如今她如法炮制了,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欣喜。

少女的神色中,全是孩童般的懵懂。

他心尖一颤,自责之感几乎将他淹没。伸手想要抚平她眉心褶皱,喉咙却倏地蹿上一丝痒意。

他以手作拳抵在唇边,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她收回目光,自顾自地说,“罢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毫无留恋地离去,自然不知道男子在后边咳得愈发严重。

他额头青筋暴起,无力地顺着墙根滑下,修长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翌日,池仙姬死在城外的消息传来。

心口插着一根簪子,身上财物不翼而飞。

蓁蓁听闻此事,淡淡应了一声,静下心来继续练字,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等练到累了,才发现,姚玉书不知何时来了。

正坐在她惯常坐的那贵妃椅上,双手按在扶手上,孩子气地摇晃着。

见她看来,姚玉书笑了,问她道,“这段时间,你玩的可开心?”

蓁蓁搁下笔,将纸张吹干收起,“不觉得开心。”

姚玉书眨了眨眼,“为何?”

蓁蓁却没有说话,她用帕子擦着沾了墨渍的双手,忽然抬起头来。

“皇帝哥哥,我把他放了,如何?”

“不如杀了。”姚玉书轻描淡写道。

蓁蓁却摇头,“不,我不想杀他。我会放他离开,让他永生不得回到燕京。”

“作为皇帝,朕一定会劝你杀了他。”

姚玉书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可若作为你的哥哥,我只想说,听从自己的心吧,蓁蓁。”

“追权逐利,是一些人的活法。”

“逍遥自在,又是另一些人的活法。”

“没有哪一个比较高贵,只是人的选择罢了,”姚玉书道,“你不是宫里长大的,你不懂,在这座宫城里困得久了,人的心会冷的。你年纪太小,很多事,你还不明白,悟不透。”

蓁蓁靠在他胸口,轻轻地说,“那皇帝哥哥,想不想要丹书玉令?”

却听见头顶一道叹息。

“蓁蓁,”姚玉书哀凉地说,“你不再是两年前,刚入宫的你了。”

他听出了她的试探,却没有动怒,“我希望你记得,你是我唯一的血亲。那时俪韦挟持你,我若执意不顾你的性命,要杀了俪韦,没有人拦得住我,凭他白雨渐也不行。”

姚玉书缓缓松手,眼底藏着失望,“可如今,你连我都要警惕了么?”

终究千言万语,化作无言。

蓁蓁,若你和我。

生在寻常百姓家,该有多好。

……

接连几日做了噩梦。

蓁蓁不止一次梦见,她杀了姚玉书,踩着姚家人的血骨,坐上太行之主的位置。

累累白骨之中,有一具,是那个人的。

她坐在那里,俯瞰着太行的臣民,他们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手很冷,身体也很冷,她感觉坐在那里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那个她是太行新的主宰,大权在握,拥有男.宠无数,好些人的面庞,都像极了一个人。

可是她知道,那个人早就死了。

死在了很多很多年前,

再也回不来了。

她转过头,茫茫浮尘散去,一间医馆悄然伫立。

有人蒙着面纱往来穿梭其中,不时传来欢声谈笑。

她正给人号脉,微风撩起那层轻纱。

露出一张脂粉未施的脸庞,却看不清具体的五官。

……

今日这场雨,是春天最后一场雨。

雨丝细密,落在乌黑浓密的发顶,只用了一根白玉簪挽起。

其余散落肩头,浓重华丽地倾泻了一身。

白雨渐长久地,像是一座静默的雕像,眺望着那座宫城。

从飞白死后,她再也没有来过。

只派玄香前来传话,“娘娘说,她以后都不会来见你了。“

“她还说了什么?”

“让您即刻出京,永生永世,勿再归来。”

长久没有等到那人说话。

玄香悄悄抬眼,却见那人神态自若,轻轻颔首。

“知晓了。”

他毫无被玩.弄的恼怒,平静地收拾起了行囊。

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

想了想,去地窖中提出了那坛女儿红,一并带上的,还有那件嫁衣。

心头涌上熟悉的绞痛。

他解下酒囊,对准唇。

虽然尝不出滋味,酒液入喉的辛辣,却可以缓解那股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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