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相思:愿君一世平安,同我喜乐(94)
小秋抱着包裹好的冬袄出了铺门,见我蹲在角落发愣,不禁疑惑询问:「姑娘,您蹲在这儿做什么呢?」
我倏然回神,拍拍裙摆站了起来,又把自己的荷包交给小秋,嘱咐她说:「小秋,你替我打听打听渝州内是否有会做胭脂的人。」
我指的胭脂,自然便不是这些小摊小贩所售卖的这种了。
可小秋拿着沉甸甸的荷包,愁眉苦脸:「姑娘,这银子给得是不是太多了些……」
「无妨。」我无端又想起了谢祉,「剩下的银钱你便替我去成衣铺买两件最便宜的男子衣袍送去谢府。」
反正他定不会穿,如此这般便算赔礼道歉了。
小秋欲言又止,一个劲儿地偷瞄我:「姑娘,您该不会对谢公子……余情未了吧?」
闻言,我顿时黑脸。
什么余情未了,这婚约还是本姑娘亲自退的。
见我神色不对劲,小秋自然不敢再问,拿着荷包便跑去打听了。
延京多是官宦人家,除吃穿外,那些夫人们最大的花销通常便是在脂粉首饰上。
只要找到会做好胭脂的人,我便有法子让宋家的胭脂名声传到延京去。
直到傍晚,小秋这才赶回府。
关了房门,我拉着小秋的手,期盼地瞅着她。
相较于我的急切,小秋的状态倒显得犹豫得多。半晌,她迟疑地凑到我耳边,同我说她的确找到了一个会做胭脂的娘子。
只不过那人是在如梦阁。
如梦阁,在渝州与云良阁齐名的花楼。
但我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个如梦阁便就此退缩,于是翌日晚上,我便乔装打扮成男子,混进如梦阁。
但我还是被一眼识破了女子的身份。
所幸过程还算顺利。那位会做胭脂的舒娘子是如梦阁中的清倌,如梦阁中的老鸨原先并不愿让舒娘子赎身,奈何最后还是败于我的重金之下。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把银票白白交了出去,心疼的同时不禁心想,一掷千金的感觉一点也不快乐。
舒娘子今夜留在如梦阁中收拾包袱,明日一早便来宋府寻我。
我与老鸨议事的屋子相对偏僻安静,正当我拿着舒娘子的卖身契准备离开,却听见隔壁屋子里传来模糊不清的交谈声。
我隐约听见了「城防图」「时机」等词汇。
我心神一凛,莫名觉得屋内交谈的事与一年后渝州的战乱脱不了干系,便放轻脚步走到屋门一侧偷听。
说话的男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是依旧掩盖不住说话的腔调及口音。
是一个西燕人。
「大人的计划不变,你须得尽快绘制出渝州的城防图。」
我的手指轻轻一颤,咬住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回答的人约莫是西燕人派进渝州的内应,说话腔调与渝州人并无不同:「渝州军事构造复杂,我还需要时间。」
西燕人有些不耐:「还需要多长时间?」
那人沉默片刻,低声回答:「至多半年。」
至多半年,西燕人便有可能拿到渝州的城防图。
依照二人简短的对话来看,西燕人获取城防图的方式不像是盗取,反倒像是自己绘制。
难道说,西燕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在渝州安插内应了吗?
前世西燕攻打渝州的前期,攻势的确又狠又准。今日看来,很可能是西燕人拿到了渝州的城防图。
在无援兵的情况下苦守三月已是极为困难,可谢祉不仅守过了三月,更是守了一年,还将西燕的敌军彻底击退。
此人虽冷血至极,确为将才。
我凝神继续听下去,可是身后却传来老鸨的叫喊声:「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儿?」
屋内的人听见动静纷纷嘘声,但我的直觉却告诉我,倘若再不逃跑,只怕是未能等到西燕攻打渝州,自己的小命就得先交代在这。
若不是老鸨忽然出现,说不定我还能听见更多东西。
我握紧双拳,顾不上其他,提起一口气向楼下奔去。
但我却庆幸今晚没把小秋带来,若是两个人,恐怕更难逃走。
我甚至不敢回头看屋内的人是否追了出来,一个劲儿地往前跑,直到自己撞上了人,这才捂着脑袋后退几步。
我一抬眼,更是讶异。
谢祉怎么来了如梦阁?
但他视线一闪,似乎意识到什么,一把将我拉进隔间内。
那个西燕人还在沿着一路的房间搜查,眼见就要来到我们所在的隔间。
隔间内就只有简单的两扇屏风和一张床,根本无处藏人。
我咬咬牙,拽着谢祉来到屏风一侧。
榻上翻云覆雨的人并未注意到屋内进了人,我和谢祉就站在床帷和屏风中央,一旦西燕人推开门往里探看,我和谢祉都将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