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相思:愿君一世平安,同我喜乐(249)
我未曾回答,缓步离去。
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异世之人,不知来路,不知归途,又怎么敢张扬肆意、不顾一切地去喜欢呢?
10
我在驿馆见到了周文允。
他来了有数日了,可是却迟迟没有动作,显然是在等我来找他。
远远望着,他身着一身玄色大氅,站在台阶上,帝王矜贵傲然的气质,他拿捏得极稳。
目光相触碰的那一刻,他眉眼并无多余情绪。
也不知是否还在责怪我那日对他下药,私自放走赵弥清的举动。
我朝着他走近,还未来得及开口,他已经将我拥入怀中。
「若再有不告而别,朕绝不轻饶。」话语虽强势,语气却是温和的。
「那陛下打算如何?」我笑着问道。
「将你囚禁中宫,陪朕一生一世。」他将我紧紧搂着。
「我送回去的信件,陛下可看了?」
「看了。」
「那如今心结可解?」
他缓缓松开我,低声道:「虽尚未解,却愿意为你去解,你陪在朕身边的这些年,让朕看到了生命中不一样的光彩,这一生除了权势倾轧、仇恨报复,还有那么多简单的快乐。」
我看着他的眸子,莞尔一笑,剩下的日子,不想再小心翼翼地拘束着自己了。
「原来陛下暗恋我许多年了?」我的手指在他的衣襟上画着圈圈,眼神满是揶揄。
他故作气恼:「朕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天子心意,谁又敢妄加揣测,陛下不说,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喽。」
闻言,他眼底闪过一丝宠溺和无奈。
「所以你是故意和赵弥清做了一场戏,来逼朕开口吗?」
我的手指抵着下颚,故作思考模样,然后缓缓开口:「不逼一逼,陛下会从过往仇恨中走出来吗?会想明白、看清楚一些事情吗?」
他已经逃避了许多年了,也麻痹了自己许多年,却从未真的直视和放下过。
「幸宁,这些年朕折磨赵弥清,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不仅仅因为君臣之谊才对赵弥生的死不能释怀,更因为朕不能与自己和解,无法原谅当初那个弱势的自己无力护住他。」
「我明白陛下的痛苦,却不愿陛下一直深陷痛苦。」我牵住了他的手,试图缓解那份冰凉。
话语刚落,赵弥清在外求见。
他果然还是找来了。
周文允见了他,竟是主动开了口:「朕可以昭告天下,赵弥清暴毙,此后你可以远离京都,遁世而居,世间再无赵氏双生子!」
「陛下,臣不愿!」
话音刚落,赵弥清便掏出匕首,在他那俊美无俦的脸上划下一刀,顿时鲜血直流。
「世人说男生女相、祸国之兆,从此世间再无此祸国男相,臣想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活着,自请戍守北疆,马革裹尸,终此一生,再不还朝。」赵弥清的声音落下,竟是如释重负的洒脱与释然。
周文允的神色大变,手缓缓抬起,而后落下:「准奏!」
11
君臣隔阂似乎就此消散。
我与周文允将回皇城,而赵弥清即将远赴北疆。
走的时候,他来向我辞行。
恰逢姑苏落雪,我与他小酌一杯。
「那日你说是互相利用,是从何时开始的呢?」他似乎很想知道这个。
我沉思片刻,低声一笑:「大概是从你选择利用我的时候吧,将计就计而已。」
他俩的死结,必须得解,而我也思虑多年。
我知晓,以赵弥清的心性,迟早会有动作的。
那日,他说喜欢我,我就知道他已经开始行动了,所以,我选择配合他。
「原来这么早,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有过要和我成婚的念头呢。」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自嘲。
我略带调笑地说道:「若我真有此想法,却发现你只是在利用我,那岂不是该伤心欲绝、号啕大哭吗?哪有此刻岁月静好、炉边对酌的雅兴呢?」
「倒也是。」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也兀自饮了一杯。
他放下酒杯,释然一笑:「那日的喜欢,并非戏言,也并非只为利用。」
说完,他便扬长而去,我微微怔然。
12
世人皆知赵弥清自毁容貌,自请镇守北疆,过往流言随风而去,再无妖言流传。
这世上没了男生女相的祸国容颜,却多了一位传奇将军,捷报频传。
立后大典轰动一时,我收到一件来自北疆的礼物,格外别致,是漠北固有的积雪香草。
隐约想起,有人曾说过要带我看漠北飞雪。
皇帝励精图治,开疆拓土,君臣相佐,渐成佳话。
我为他诞下一子,取名乾之。
皇太子降世,大赦天下。
似有盛世渐生,而我留在这里的日子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