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相思:愿君一世平安,同我喜乐(108)
他的后背上满是斑驳的伤痕,有新有旧,左肩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还在向外渗血。
谢祉察觉到我的停顿,微微偏头看向我。我没再犹豫,拿起药瓶便往下撒。
只听见他轻轻「嘶」了一声,倏然按住我的手,抬眼对上我的眼睛,不可置信道:「宋声晚,你当真是女子吗?」
我很快便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或许是他的反应让我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近了些许,我竟大着胆子挣开他的手,毫不留情地继续往伤口上撒。
谢祉没再捉住我的手,不过瞧他微蹙的眉头,估摸着有些疼。
他的伤口并不是很深,我忽然想起他前几日出现时浑身是血的模样,犹豫片刻后问道:「你……前几日的伤,如何了?」
他闻言眉间微扬,像是有几分讶异,却还是懒洋洋地抬起眼:「尚能忍受。」
那便是不太好了。
但我并未再多过问。谢祉处理完伤口后便离开了,虽然第二日那些侍卫又回到了院中,但林鸿轩也如谢祉所说并未再来我的院子。
后来的两月内,谢祉偶尔深夜到访。有时带着伤,但大多数时间只是来院子里喝上一盏茶。
直到距离林修齐回府的前一周,林鸿轩竟将我院中的人全部撤走,接着派人将我「请」到前厅,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我「有孕」三月有余了。
看着他满是胁迫的目光,我没有出言反驳。
我自然明白他的用意。林修齐要回来了,他想要用我来斩断林修齐同长宁公主之间的夫妻情谊。
尽管我曾经与林修齐险些定下婚约,但如今我已嫁,他亦娶,那些过往自然随风消散了。
更何况,我同林鸿轩的婚约已经定下许多年,他又怎会不知。
可他依旧任由我在这湍急的漩涡中深陷,直到我真正陷入这可怖的困境中,他也并未阻拦。
抑或是告知我这荒谬可笑的一切。
但我也不愿白白做林鸿轩手中的刃,在林家我并未有什么留恋的人,林府之间的事,凭什么要扯上我。
我想要同林鸿轩和离。
我要离开林府。
但光凭我说自然是无用的。林鸿轩轻而易举便能将我软禁在院子中,可我却无法向爹娘传出任何信件或是消息。
但如今不同了,一旦我「有孕」,我娘定会前来探望。
可是我左等右等,直到林修齐带着长宁公主回林府了,也未等到爹娘上门。
那日,林鸿轩并未让我见到林修齐,而是刻意在他面前提及我有孕在身,孕吐得厉害,所以无法接见,让他们千万别因此心生芥蒂。
长宁公主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其中的暗流涌动,还命人给我送来了新鲜的瓜果,让我保重身体。
第二日午后,当我在林府内转悠,想要借此向爹娘传出消息时,我却遇见了林修齐。
或许他已经在我身后跟了一段时间,当我发现他时,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容貌同记忆中并无分别,可是时过境迁,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我没有怨也没有恨,只是平静地向他颔首:「大公子。」
可他却蓦然开口,欲言又止,最后全都化为一句:「对不起。」
我转身离开。但当我真的同他擦肩而过时,内心的平波无澜却告诉我,原来想要放下一个人,也可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所幸那晚,谢祉又来到我的院子。
这一回他的身上又带了伤,只是伤口并不算深。
自那次替他上药后,谢祉便会自己备下伤药来敲我的窗户。我特意腾出一个匣子存放他带来而未用完的伤药。
两个月断断续续的相处,我也发觉谢祉似乎并非我当初所想那般冷性薄情。虽不知他频频到访林府究竟所为何事,但我却知如果不是他,我在林鸿轩手中怕是难逃此劫。
于是我熟稔地替他上药,同时开口同他商量:「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他轻轻「嗯」了一声,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想见我爹娘。」
他时常来我院中,自然知晓我一直都被林鸿轩派人监视。即便我爹娘上门,林鸿轩也能找到借口让他们无法见我。
我要的是可以不再受林鸿轩监视,安安静静、无惧畅言的那种「见」。
谢祉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他似笑非笑地抬眼:「让我帮忙可是有代价的。」
我的手倏然顿住,咬着牙问:「什么代价?」
不愧是谢祉,果然他依旧薄情冷性,以利为先。
他沉吟片刻,勾起唇角:「同我共饮一壶酒,如何?」
「一壶酒?」
我被他提出的条件怔愣住。只需一壶酒,谢祉的要求竟如此容易?
我当然应了下来。
但他却又改口,轻皱了皱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