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表三万里(44)

作者:吴若离

打不过,骂不赢。

美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出去,顾不上捡回那玉,软了手脚跌坐。

她对韦鸿骉,倒也说不上用情至深,毕竟男女有别,来往只那样多。只是怀春少女,头一次被个高门公子示好,还有那羞煞人的亲嘴,让她浮想联翩,只当这少奶奶之位坐定了,这才晕晕乎乎把银子匣子全交了出去。

她虽瞧不上堂姐,却不得不承认她比自个想得周全,更稳重。

可是,真要听她的,彻底断了吗?

那她岂不是落得一场空,怎么才能要回那些银钱物件呢?

若不听她的,没准她真做得出去举告这样的事。到那时候,那老不死的,八成是要把错全怪在我身上的,只怕真要做个卑微的通房贱妾了。

哎呀,当初自己是怎么想的,只以为他庶出,自己生得好,又有银钱傍身,肯定是配得上的。怎么到最后,我竟连嫁个庶子都是高攀了?

她不禁埋怨起爹来,若是爹长进些,好赖也能做个官。那她就是正经的官家小姐,那就能嫁个高门,说不得还能挑个做大官的人家,当个高高在上让人跪拜的贵妇。

眼下埋怨也没用了,胎没投好。爹是那样的窝囊爹,一壶酒,吃肉吹牛打呼噜,一日就这样过了,指望他做官,倒不如指望天上掉金元宝。

她拿定了主意,站起身拍整了衣裙,转身捡了那玉,嫌弃地拎着那穗,胡乱扯了块布包上,揣着去了南边偏间。

莒绣正在那整理衣裳,冬儿原在擦架子,见她来了,又是一脸的“有话要说”,便识趣地见礼,再退下。

莒绣并没停手,照旧干着活。

美绣被晾在那,不太自在地干咳了一声。可惜姐心似铁,丝毫不动容,照旧背对着她。

美绣无奈,只能主动走上前,把那团布伸到她面前,讨好道:“姐,是我糊涂了,喏,这玩意,我不要了。只是,我手里什么值钱的都没了,那一百多两银子和那匣子,你帮我去要回来吧。”

莒绣被气乐了,转身看她,嘲讽道:“我看着像个凶神恶煞讨债人还是怎么的?”

美绣哑然,满目不甘心。

莒绣合上柜门,丢下她,径自走到桌边,安然坐下来,倒了一盏茶,一口饮尽了,才眯眼看向跟着走过来坐的美绣。

“你总分不清轻重是吗?他要是嚷出来,于他,不过是多情公子一时兴起,于你呢,那是失德无贞。别说讨钱了,她们要是心狠点,要你的命还差不多。”

美绣又懊悔又害怕,趴在桌上,委屈地哭起来。

莒绣耐心等着她哭够了,重倒了一盏茶,美绣刚要伸手接,就见堂姐自个又喝了。

她讪讪道:“我就一些碎银了,往后添菜都添不起。我是有错,可他才是坏心眼子的大反叛呀,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白让他占尽便宜。”

莒绣重叹一声,问她:“那你是打算怎么讨回公道,告到官府,还是杀到他院里去?”

哪个都做不到呀,美绣又想哭了!

莒绣又问:“男女有别,你是怎么和他碰上面的?再者,你拿银子给他,可有写借条?”

美绣怯怯地摇头,答了前面那一问:“单日子我不用上学,去园子里闲逛,凑巧他也在,就这样搭上的话。他摘了些花送我,说我像栀子花一样,纯洁美丽……”

莒绣笑了,问她:“他不上学,在园子里胡闹,你还信他艰苦求学?”

美绣臊得脸红,垂着头不敢再说。

事已至此,说再多,懊恼再多,也无用。莒绣嘲讽,不过是怕她不长记性,再犯这样的蠢。

美绣有错,那也是从前被娇宠着长大,无知无畏。既然知道错了,为着姐妹俩共同利益,莒绣不能置身事外,抓紧问:“你给他的人像,是你画的?”

美绣低低地“嗯”了一声。

莒绣又问:“画得怎样,和你本人几分像?”

美绣抬头,蚊子哼似的答道:“八九……六七分吧,我把脸画得长了些,眼画得大了些。”

“可有落款?”

美绣摇头,答:“我没盖印,手写了个‘栀子花’。”

她臊得很,莒绣懒得理会,既没有落款,就只盼着那画像和本人差得多一些,让人认不出才好。

美绣等着她下文,她却只道:“你先回去,容我再想想。切记,不要再和他幽会,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牵扯。若是他传了什么信给你,你拿来给我过目。”

美绣怕她又发脾气,只能站起来,乖乖回自个屋去。

第18章

莒绣没急着回去歇息,从外间走出去,改让冬儿进去,自己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只是思来想去,也没谋出个良策。暂且能做的,只有去问问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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