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表三万里(288)
她扯扯嘴,到底没笑得出来,接着道:“母亲劝过拦过,他……”
她摇了摇头,心里说不出的失望,便没再接着说下去。
莒绣轻拍了她的手,道:“那两位才去了,虽没有外孙守孝的例,可也没谁还在热孝就办喜事的。先拖一拖,兴许那人熬不住,自己就走了。”
范雅庭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管把事往后拖。我劝那个死脑筋,喜事肯定办不了,一是为着名声,二是如今寿王刚去,谁家敢办大事。我说既然两人都是非君不可,不如先纳了妾,不捅到明面上,日后再好好补办这个事,把她扶正了就是。我原以为她必定受不了,谁知她竟生生忍下了,还催着挑日子。只是非要写下婚书不可,我母亲不肯,这事又僵在那了。”
这个事,莒绣知道一点,解释道:“她母亲知道了她一心要撇下她,冷了心肠,去了庵里。她找到她干娘家里去,那边自顾不暇,打发人轰走了她。”
“原来如此,对了,她那些金银财宝,也没了。不知是谁走漏的消息,那时……她住在东院……”
莒绣笑着摇头表示不在意,那原本就不是她们的宅子,给谁住,不给谁住,有什么要紧的。
冬儿接话道:“府里的下人走了大半,那院子又挨着后门……里外的人都能混进去偷拿吧。”
云堇书捏紧里手里的牌,忍不住问:“丢了多少银子呀?”
范雅庭笑道:“听说有一两万两,她不敢报官,只揪着府里的人闹,三老爷将她轰走了,如今在客栈住着。说是有这么多,不过这人说话,向来信不得的。依着先前的吃穿用度,想来几千两应是有的。都是现银,连带箱子都不见了,那些人,必定是结了伙,里应外合做成。”
能从个大户人家,盗取几大箱银子,那也是厉害了。
也是巧了,范雅庭留在这玩了一会牌,门上又来传信:林大夫和家眷来了。
又是个熟人。
莒绣拦了要告辞的范雅庭,道:“我夫君拜托了林大夫来看诊,这儿这么多人,不用起身,不妨事的。我们家的规矩……散一些。”
冬儿笑嘻嘻地道:“姑娘就是规矩,怎么自在怎么来。”
换别人家,请个男大夫上门给女眷看诊,一堆臭规矩,病还没看,先添一身不自在。
让四姑娘跟着,是韦鸿停的意思。有大夫的娘子跟着,谁还敢传半句不是?
林大夫是个极讲究的人,从进门到看过伤再出去,一直垂首。
莒绣笑着留客:“四姑娘,留这坐一会吧。”
接引的小三便朝已退到门口的林大夫道:“林大夫请放心,晚些我亲自送夫人回去。”
林大夫忙点头道:“也好,也好。家里没个消遣,闷着她了。”
他说罢,垂头朝屋里拱拱手,走了。
他一走,莒绣招呼四姑娘:“快过来坐,今儿人这么齐。我让他们去请戏班子了,一会就来。大热的天,也没什么别的事好做,看看戏解解闷。”
立了秋,依旧热得人透不过气。
冬儿倒了茶。
云堇书收了牌,去房里取了果子点心碟,搬到外边这小桌上来。
女眷五个,全坐在这。屋里置着冰,廊上又透气,不会太寒也不会闷热,再舒服不过。
韦曼瑜笑笑,柔声道:“多谢款待,叫我名字吧,我们早不是那家的人了。”
范雅庭道:“离了好,那面……”
到底受过恩,不好说那些闲话,她便住了嘴。
韦曼瑜笑着看她,道:“今儿真巧,范姑娘也在。”
云堇书最会察言观色,主动问:“曼瑜,你有什么心事呢?”
人虽在笑,眼底却是愁的。
韦曼瑜收了笑,满是为难。
莒绣想着她方才趁势留下,一句客套也无,那就是真心想留下来的。
林大夫也说“家里没消遣,闷着她了”,只怕是愁闷好些天了。
“都是自己人,若有能说的,就说给我们听听。人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这有四个呢!”
冬儿捂嘴乐,逗趣道:“别人我不知道,姑娘肯定是个香皮匠。昨儿是谁说的来着,‘这屋里有了你,就比别处香百倍,光亮百倍’。”
莒绣被她臊得扭头看向外边,云堇书掩嘴乐。
范雅庭和韦曼瑜便知这是夫妻和乐,让她们听见了。
这样的私话,张姑娘一点不避讳让她们知道。韦曼瑜心里有了底气,等众人笑过了,便将自己的难处说了出来:“他待我也好,每日出诊,总会捎些吃的用的回来给我。”
几圈牌打下来,范雅庭早放开了,便指着她道:“瞧瞧,这是你们成了亲的好处,我们呀……只有羡慕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