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表三万里(261)
梦榆比她大一轮还有余,再是不靠谱,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她宽慰道:“你不要多想,咱们家,你瞧瞧,没一个穿名贵料子的。你家王妃,是个节俭的,她觉着衣裳得体舒适即可,宫里赏下来那些稀罕物,能卖钱的,都让她卖了,换钱去做了善事。咱们要做这个,她听了,只有高兴的。”
怪不得,王府两次赏她料子,虽然都是好料,却也不像四奶奶和方书音穿的那样珍奇。
莒绣笑着点头,道:“正是庆山侧堂,听说那还有许多这样的孩子。我去和夫……和他说一声。”
外边的他,已经应道:“我陪着你去。”
梦榆姑姑隔着墙糗他:“你也出息些,有我们呢,难道会丢了她不成?再说了,我们娘儿们几个出门,你一个大男人跟着,那算什么呀?”
外边的他不应,只道:“我替你们搬东西。”
梦榆姑姑无奈,只好道:“那我们可不带下人了,一会东西全丢给你来拿。”
这故意为难,他倒是干脆应下了,还起身出去交待人备车马。
梦榆姑姑也打发丫头去山泡子那院里告诉一声,没一会就有丫头抬了箱子将东西送来。
服侍过莒绣一回的若木和果嘉也在里边。
两人放下东西,若木点数,果嘉解释:“王妃说,这是极好的事,又收拾了许多孩子用得上的东西,并一些家常用具。”
庆山侧堂的一应开支,本就是王府承担。如今再添些用得上的东西,又能带山泡子去体验疾苦,还真是值得走这一遭。
庆山侧堂和庆山书院背靠背,有共同的外围墙,只是中间又砌了墙隔开,单留了两个小门,供授课的先生来去。庆山书院面朝大街,而它的门,则朝北开着。
守门的人,也是王府安排,一见了有自家标识的马车,立刻迎上来,要帮着牵马。
和阿雕一块坐在车辕上的韦鸿停摆摆手,守门人又听话地退了回去。
守门人的负责登记来客,另有两个行伍出身的守卫,站在门口那对槐树下监看。
韦鸿停心知没什么风险,仍不放心,帮着把东西送进去。他不好留在里边碍事,或吓到孩子,便贴着莒绣耳语道:“我在外边等你。”
梦榆本要玩笑两句,看到院里穿梭的孩子们,又收了回去。
莒绣知道男人们多半烦孩子吵闹,便点头道:“要不,你先回去办事吧,有姑姑在呢。”
便是百分百确信姑姑的人品,韦鸿停也不依,坚持道:“我闲来无事,就在外边看看。”
他想了想,又道:“她功夫不如我。”
梦榆插进话来:“臭小子,说我呢?”
韦鸿停木着脸,朝姑姑一拱手,退了出去。
梦榆气呼呼道:“气死了,往后啊,你俩打架,你得下狠劲招呼他,替我出出这口气。”
莒绣捂嘴偷乐,梦榆一面帮着她拆要分发给孩子们的东西,一面唉声叹气道:“天道不公,明明是一样的师傅,偏偏这两个臭小子都比我厉害些!”
莒绣哄道:“姑姑必是学别的去了,你比他多几样本事,也是一样的厉害。”
梦榆嘿嘿自乐,好一会才贼兮兮道:“你说的没错,我还真有几样比他们厉害许多的本事。往后我教给你,也算有了传人!”
她是这样调皮的姑姑!
莒绣心想:这些本事,只怕不是什么正经的路子。不过她转念一想,姑姑是好人,了不得是做些捉弄人的事,又不伤天害理,我学了,哄哄她开心也不要紧。
她便点头痛快道:“好啊。”
梦榆果然很高兴。
山泡子也乐得很,寻常她玩泥扒灰,一堆人跟在后边拦。如今,这里的娃儿有一沟的泥,任她们痛快玩。她不仅能玩泥巴,还有许多伴,便丢下她们两个,混到孩子堆里去了。
梦榆酸溜溜地想:怎么到哪,都比我带着快活呀!
她这样想着,不自觉就把话说了出来。
莒绣忙道:“就是觉着新鲜吧,姑姑带她用心,不必这样去想。”
梦榆心大,点头之际又想到别处上,指指贴着门,畏畏缩缩站在那看娃的愁苦妇人道:“方才我听那边的人说,这娘子是个怂的。她男人整日吃喝嫖赌,又打人,她还替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家里穷了,不催男人上进,只把孩子送来这,自己到别人家做那灶下的活,挣口吃喝。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姑娘?换了我,早打得他满地找牙,再将人轰出门去,管他饿死冻死。”
莒绣叹道:“王爷王妃怜恤,伸了援助之手。可有些人家,从不把女孩当回事。嫁出去了,任打任骂,不替她做主。她不会功夫,又没得退路,便只有忍了。这个时辰,说不得是赶着上工前这点空隙来看看孩子。她不算个厉害人,但至少是个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