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表三万里(24)
在园子里招待侯府这几位正牌小姐,韦府只来了一个十二岁的八小姐,其余的随便找个了借口,没来。
八小姐忙着踢毽子,并不交际。
房家小姐们好似也不在意,和表小姐们或冷或热地处着。
不过,不管两家是要筹谋何事,横竖都与莒绣不相干。
莒绣不想管,方姑娘却怕房棉继续纠缠,凑到她这来,从荷包里掏出一把叶子,又问她:“你认识这个吗?”
莒绣捏了其中一片仔细查看,答道:“像是碧竹草,我也拿不定。”
方姑娘想起上回,又问:“那碧竹草,你还知道它有什么名?”
莒绣想了想,答道:“露草,乡人管它叫鸭脚草。花是蓝色的,看着怪像只蝶。”
方姑娘乐道:“那必定就是它。‘几误佳人将扇扑,始知错认枉心机’。我看到的是碧蝉花,它名儿可真多。谢了啊!”
莒绣不是爱管闲事的人都忍不住问道:“方姑娘,你……为何要学这些花花草草?”
方姑娘比她还大一些,一点不愁婚事的样子,且丝毫不在意规矩或者其它。
方书音宝贝似的把那些叶子收回,随口答:“学那些贤德妇功哼哼唧唧有什么用?这天地间,处处是美景,处处是学问,比内宅那点子事有趣多了!”
莒绣细想之下,竟觉得十分有道理,嫁人就真能过得好吗?倘若人生都由着自己来,那方姑娘的选择,不正是逍遥自在?
“有道理。”
方书音听出她话里的羡慕,收了笑道:“我父亲疼我,事事随我心意。可我娘想不通,天天愁我婚事,眼都快哭瞎了。父亲就将我送来,可待在这,又轮到我想哭了!”
“这话怎么说?”
方姑娘这性子,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方书音摆摆手道:“房棉缠着我,就是想让我嫁她家去,呸!”
莒绣又生一道不解,这婚事,哪有姑娘家对姑娘家提的?
方书音耐心解释道:“房家这些年,越发不像样子。今儿来的几个,全是庶出。房棉更差,她爹庶出,她娘又是外头纳回来的,名声上有些不好。她那同母兄长,一无是处,还只想娶个体面的老婆。房家仗势欺人,跑到我家去提亲,我爹可不怕,一口回绝了,他们便缠上了我!我跟你说,房家没一个好的,全是池塘里的莲藕,心眼特别多。你可得小心了,你那妹妹也是。”
这样说皇后娘家人,好吗?
莒绣很想提醒一下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方书音瞧见她一脸为难,窃笑道:“别怕,她家也就那样了。房皇后死了十几年,房家人还忙着上蹿下跳,家道败落,早晚的事。”
莒绣不懂朝堂风向,只能干巴巴地提醒:“别人家的事,由着它去罢。”
方书音看着她,又笑,“你说的也对,嘿,她们都说你们乡下来的,没见识。我倒觉得你懂的挺多,比她们有意思多了。”
莒绣尴尬地笑笑。
房家人在园子里待了半日,又被老太太留饭。
公子小姐们一齐用膳,只隔着十来尺之距。方才没出场的四小姐和五小姐也一块来了。
房家大夫人起头,让姑娘少爷们各自露个才艺,热闹热闹。
老太太摆着脸,没发作,由着她张罗。
范姑娘大大方方率先上场奏琴,得了一片赞誉。
有了这个开场,其余姑娘少爷们便放得开了,一个一个依次上场。
虽如今男女大防不比从前,可莒绣美绣也是头回经历这样的场面,美绣着急道:“姐姐,我们也要……这可怎么办呐?”
别说奏乐了,这些乐器,她长这么大,摸都没摸过,见还是头回见呢。
莒绣也慌,但还得快些拿主意,小声道:“你嗓子甜,唱个《莲华曲》吧。”
美绣稳得住了,点头道:“嗯。”
待佟姑娘一舞毕了,美绣站起身,大大方方道:“小女不才,每年二月十九都上庙里,给十里乡邻唱《莲华曲》,同贺菩萨诞辰。”
对面韦鸿骉拊掌道:“是我们有福了,张妹妹请。”
美绣笑得沁甜,张嘴就唱。她声音清脆而美,穿着粉嫩,尽显少女姿态,引得房家几个公子看直了眼。原本因她插道而板了脸色的老太太,面色微霁,垂眸喝茶。
房大夫人也略点了头。
美绣一曲唱毕,怕后一个盖了自己风头,便指着莒绣道:“这是我姐姐,也不必找远了,下一个就由她来吧。”
莒绣只能木着脸站起身,略有些僵硬道:“我才疏学浅,不会别的,就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她不想得彩头,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讲了《趣闻录》上的一个故事,应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