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长公主(128)
黎寻之眸含警告盯向对面的大理寺卿:这是说这些话的场合吗?直到把容云盯的干笑方才罢休。
要不是场合不对,夏漓得直接怼的这位容大人自抽嘴巴不可,眼下只能当作没听见,面色不改的看着堂下犯人。
薛觉心中一慌,道:“大人,罪臣招供的话都是实话,臣真的只是收了罗家与吕大人的贿赂,为他们行些方便,绝未参与什么谋反,还请长公主殿下与黎世子、容大人明鉴。”
吕文振见堂中众人俱是同样的作态,冷笑道:“诸位大人不必危言耸听,我等确未有什么谋反的事实,陛下乃是明君,岂会只因你等随意安置罪名,便信这无证之言。”
夏漓讽道:“陛下确实是明君,明君出贤臣,泰安一朝至今也还算清明,并未有以言辞陷害而被诛族的冤案,我说了让你二人等着我们查明案情,何时就说要诛你九族了?莫不是你做贼心虚,已是想到自家被诛九族的情形,才如此大的反应?”
“殿下不必言语相激,罪臣犯贪渎欺君之罪,自知罪及全家,唯有以死谢罪,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殿下言辞如刀,冤及罪臣的九族数千人,臣才加以辩驳,罪臣只求殿下不要罪及无辜之人。”吕文振冷静了下来,他已是五十知天命的人,自认不会受人所激。
黎寻之见长公主的激将法不起作用,心中微忧,但在此时不能作出反应,只能面色不变作无视下方二犯之态,仅用余光一直注意她的动静,她面色看不出喜怒,似乎对所遇状况早有预料,他便按下心思,只等她的反应。
夏漓见此人已至如此地步,仍然是如此姿态,不愧是十年寒窗培养出来的‘人才’,冷笑道:“你的九族无辜?出了你这么个数典忘祖之辈,他们不无辜,死有余辜!你以为你们售卖的铁矿都去了哪儿?你们数年饱读诗书,方有了官身,我不信你们不知道,本朝严禁铁器买卖,这些铁矿大多都被运至关外,卖到了西戎、北元这些异族人手里,被制成了武器,用于屠杀我族之军民。你们倒是告诉我,你们的九族无辜?那再请您二位告诉我,那些异族手持你二人售出的铁矿制成的兵器,杀死的无数我族同胞何辜?护卫我等边境的我朝将士又何辜!”
堂下二人再无言反驳,垂下了他们头颅……
容云听得长公主掷地有声的诘问,不由也肃容,狠视向堂下二犯。
薛、吕二人原本跪直的身子,也弯了下去,跪伏在地上。
堂下二人并不答话,夏漓继续道:“你们读书人不是说达则兼济天下?如今却是让天下兼济了你们,吕文振,你不是振振有辞吗?抬起头来,继续大声的反驳我,让我知道我错了,你们不是我说的这种人。”
吕文振将身子伏的更低:“罪臣死罪,无有辩驳,请殿下杀之赎罪!”
“除非死去的人能够活过来,否则你二人的性命赎不了罪,加上你二人九族的性命也不够赎罪!我会向诸天神佛、天理公德请愿,愿你二人一定世世投胎为人,……愿你们世世代代生为茹毛饮血之异族,没有礼教教化,不知人世人情。”夏漓真心祈愿,但愿这些背叛自己族人的同类,再不能成为同族。
“不!殿下,殿下,罪臣知罪,死不足惜,但罪臣受我族之礼教教化,只愿生世为我华夏文明之传承,绝不为异族走狗。求殿下开恩,罪臣愿付出所有,偿还所犯之罪之万一!”薛觉痛哭以头触地,他已经悔了,他不该为了区区钱财,便埋没自己的良心,他是汉人,绝不是汉奸。
黎寻之在心中谓叹,也不知道长公主何来的这些新颖的说词,言词总是出人意料……他回首想看看她此时的模样,却发现她并未看他,而是在对容云使眼色……
夏漓见薛觉情绪激动,以眼神示意容云制止犯人自残,容云忙对看押犯人的衙役道:“制止他们!”
有衙役将二人押着跪直,容云心中愧叹:竟不知还有如此诅人投胎之法,他真是孤陋寡闻!
薛觉唇无血色,满面泪痕,而吕文振虽然面色不好,但还算镇定。夏漓并无出言安抚的意思,人这个物种太过复杂,不到最后是分辨不出忠奸的,且走着瞧吧。
夏漓拿起放于案上的笔,扯过空白的纸张,在上面写了几句话,交给何有才,示意他找个信封装好。
黎寻之与容云只看得到她在手书,但看不到内容,只能看到她一手小楷形体方正,行行殊致,极其自然,不由目露欣赏。
容云见长公主身边的内侍在等墨干后好装信,便收回目光,不经意瞄见了黎寻之看长公主的眼神,不由心中咋舌:这不像是不愿意的样子啊?他也是京城勋爵之后,黎寻之幼时便认识他,知他颇深。再定睛一看,对面的黎世子仍然是那标准的清冷样子…,难道是他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