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小山集+番外(33)
晏亭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偷偷与她相约么,仿若自己同他幽会一般。她不知如何作答,心里自是不想拒绝,可嘴上又不好答应。
赵拾雨当她应了,又问:“你爹爹何时回来?”
“才收到他的信,明日能到。他想着花神节第三日需侍弄院子,传说这日穿枝的果树和花木,一年都会长得好些。你好似问了好几遍了,你找他有事?”
“嗯,自是有事。”
“何事?”
“不告诉你。”赵拾雨打趣的看着她笑。
晏亭柔觉得他坏的很,总是能吊着自己的心情跟着他跑,“不说就算了,我还不爱听呢。”
赵拾雨将胳膊支在桌上,吊儿郎当的模样,邪魅一笑,“我要找你爹爹,同晏三叔说,小柔吃了我的茶去。”
“你!”晏亭柔曾听丰秀儿讲过,若两家将成婚好,男方下聘礼给女方,必得有茶,取茶树「不移」之意。
因茶树必须以茶籽种下方可活,移植则不复生,有忠贞不渝的好意头。
他这句「吃茶」,似是无意之举,暗示方才晏亭柔不小心吃了他茶杯中的茶,又暗涵着另外一层意思,好似要同晏三叔说亲。
可这话不好敞开来问,瞧他那副得意的模样,晏亭柔又觉得自己不能吃了这个暗亏去,就问:“你,什么意思?”【1】
赵拾雨看着她的眼睛,不笑了,一本正经的说:“就是你想到的那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1】以茶为聘礼,参考《茶与宋代社会生活》、《宋史ㆍ诸王纳妃》。北宋初期,吃茶的方式,点茶、煮茶、泡茶都有。
第15章 蝶恋花·心绪乱
花朝节之后,每日清晨,杜府的望亭阁都会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晏亭柔知晓那是赵拾雨在吹那柄白玉笛给她听,她很想走上望水阁去,站在阁楼上,面对面的瞧着他吹笛曲。
可她没有勇气走上阁楼。
赵拾雨好似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起码在晏亭柔眼里,已经住下小王爷这个人了,可惜,不是赵拾雨。
「小王爷」这三个字便如一道天堑,将两人分隔在两道绝壁之上,他们能瞧见彼此,可那距离遥之又远。
这日,晏宣礼站在钟灵苑,正拿着一把并州产的剪刀,“咔嚓!咔嚓!”
裁剪着院中花木,嘴里吟着诗:“焉得并州快剪刀,剪取吴淞半江水!好诗,好诗!”【1】
“小柔,小柔!”丰秀儿倚在毓秀轩的门上,低声唤着晏亭柔:“你快去看看,我姨夫要将咱前院的两季桂给剪没了!”
晏亭柔放下手中的书卷,无声一笑,“他就喜欢吟诗的时候,修剪花草,二者缺一不可。要去你去,我才不惹他,免得一会又来烦我!”
“他上个月将那梨树穿了,说是修剪的稀疏一点,梨花才好看。嘻嘻嘻,那梨树许是成精了,被他气得,统共今年就开了不足十堆儿花,真是「稀疏」的很!”
丰秀儿见晏亭柔无动于衷,就想到了个绝对好使的招儿,“这开两季的桂树可不易得啊,届时入了秋,你就没有桂花香闻了。我也先将丑话说在前头,你爱吃的糕饼茶点,桂花糕没有桂花,我可是做不出的。”
“唉……”晏亭柔叹了口气,“我去,我去还不行么?你总知道怎么治我!”她放下书,出了毓秀轩。
晏亭柔站在晏宣礼身后,双手按到他双肩上,帮他捏了捏,“爹爹,累不累?坐下歇歇!”
晏宣礼留着才过下颌不多的短胡须,头上裹着青黑色纱罗软巾,穿着一袭栗色襕衫,儒雅的很,满脸是田园飘逸的笑,“我此去进贤,不单得了批银钱极低的纸张,还见了你师父贫贫道人。一点不累!心情好的很!”
“你主要是去见他老人家了吧,两人一起去钓鱼了?”
“嘿嘿,瞒你不过。”他坐在院中石凳上,终于放下了并州剪刀,“那《大藏经》怎么样了?”
“只给了一个月的时间,刨除二月份三天的旬休,还有花朝节放了三日假,眼见就是寒食节了,寒食加清明,又要休沐七日。
这等大节,我给刊工加钱,人家也是不会赶工的。毕竟都要去祭祖。
加上那雕版损坏的太严重,相约之期将尽,肯定完不成。你且想着吧,是先派人同洪州通判商量一番呢?还是到了日子我去一趟,面见了再谈?总不能咱们修了许久的雕版,连印都印不上吧。”【2】
“这样啊……”晏宣礼捋捋短胡须,“那过了寒食节,你去一趟吧。洪州的陆通判是比较一板一眼的人,咱们也得一码归一码,先还,再借。届时看他那边着急拿着这雕版做什么,咱们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