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佳人(39)
言罢,他推门而出。
楚黛跟在他身后,步幅不大,走得很快。
氅衣下露出的一圈裙摆,像不断盛开的花。
宋云琅漫不经心抚着猫背,时而侧眸扫一眼。
身后仓促的脚步声,落在他心口。像是有人握着小铲子,在他心间挖开一条缝,投下一粒花种。
出了那间厢房,他气场又变得冷肃。
楚黛听着他吩咐孔肇时疏冷的声线,虽未抬眸望他,却也能想到他此刻是怎样的神情。
面具上的酒香消散不少,她隐在面具后,微微抿唇。
同一个人,竟能有这样迥然不同的两幅面孔。
霜月被送回她身边,两人没来得及说什么,孟剑书和孟羽宁已一前一后找到她。
“漪漪,你刚去了何处?”孟羽宁快步上前,拉住楚黛的手,眼神满是担忧焦急。
“方才听说那边的酒肆推出新酒,我一时好奇,就去尝了一口。”楚黛嗓音软糯,语气透着心虚。
心虚倒不是装出来的。
她不太擅长说谎,此刻面颊必是泛红,幸而隔着面具,宁表姐看不见。
“你身子弱,姑母素来不许你饮酒,你这丫头竟敢去偷喝?”孟羽宁惊得睁大眼睛。
略凑近她,果真闻到一丝酒香,登时又气又笑:“我回去必向姑母禀明!”
“宁姐姐,求你别告诉阿娘好不好?”楚黛柔声央求,“我就是怕你和表哥同阿娘说,才特意偷偷去的。”
“真的就一口,下回再也不敢了。”她比了一下指尖,急急保证。
“你向来乖巧听话,该不会是被……”孟羽宁眼角余光瞥见孔肇,嗓音戛然而止。
当着玄冥卫指挥使的面,她总不能理直气壮指责云宁郡主带坏表妹。
孟剑书也闻到一丝酒香,他没责怪楚黛,而是望向孔肇:“孔兄是在酒肆遇见我家表妹的?”
“楚姑娘确实没怎么喝。”孔肇极自然地替楚黛说话。
他记得魏长福出来时念叨过,陛下不需要人斟酒,直接拿持壶喝的。
倒是楚姑娘,明明可以说只去酒肆看了一眼,染上的酒香,怎么非得冒着挨训的风险,硬说自己喝过一口呢?
除非,她真喝了,一张嘴就会被拆穿。
“楚姑娘年纪小,一时贪玩,孟兄别光顾着训人。夜里风寒,庙会鱼龙混杂,孟兄早些送楚姑娘回府才是。”孔肇忍不住多说几句。
佳人回到眼前,孟剑书便心安,本就没舍得训。
倒是孟羽宁,听到这话,脸上有些发烫,当下拉着楚黛朝她们马车的方向走:“咱们回府,别冻着了。”
“多谢孔兄。”孟剑书冲孔肇抱拳。
孔肇含笑以应,转而朝楚黛的背影略躬身:“楚姑娘慢走。”
孟剑书没看到他躬身的动作,闻言,脚步一滞,又继续跟着楚黛,护送她们登上马车。
看着她们的马车回到尚书府,孟剑书又调转马头,回到庙会。
很快,他找到楚黛说的酒肆。
店家确实刚推出一种新酒,酿造之法也在后堂暗格里存着。
孟剑书持盏浅饮一口,口感醇厚微甘,是同楚黛身上差不多的酒香。
一切都能对上,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尤其是孔肇对楚黛的维护。
掌管玄冥卫的,可从来不是善茬,孔肇尚未泯灭的良知能支撑到,把楚黛送回他身边就不错了。
该不会,孔肇也喜欢漪漪?
孟剑书盯着杯中佳酿,面色微沉。
回到尚书府,楚黛没再宿在孟羽宁房中,她怕自己夜里做梦,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泡在浴桶中,身上倦极了,懒懒靠在桶壁,由着霜月替她洗发。
“姑娘,今日陛下突然把您带走,究竟为的何事?”霜月嗓音有些发颤,她怕自家姑娘受了什么不能说的委屈。
可姑娘沐洗时,她看在眼里,姑娘好好的,没被欺负。
且不说皇帝不是那种人,即便看上姑娘,皇帝也可以光明正大迎娶,不至于此。
霜月想不通,姑娘什么也不说,她心里没底,忍不住道:“要不奴婢去告诉夫人和帝师?”
“别。”楚黛惊得坐直身子,侧眸望她。
本来不算什么大事,若让阿娘知道,定会多想,楚黛不想阿娘再为她担忧,甚至牺牲什么。
她已及笄,身为定北侯府嫡小姐,她必须学会理事,不能事事依赖阿娘。
“雪寅饿了几日,不肯进食,陛下碰巧遇见我,便带我去喂雪寅。”楚黛解释,“雪寅吃饱喝足,陛下就让我走了。”
若霜月不放心,未必肯依她的,瞒着阿娘。
霜月见过雪寅亲近她的情景,她这样说,霜月应当不会再起疑。
“是吗?”霜月舀起一瓢水,浇在楚黛墨缎似的青丝上,“可姑娘为何会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