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夫+番外(46)

作者:申丑

罗隅上前阻拦,他文弱书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被沐安时一把挥开。

“都来欺我,你一个替人看门的,几贯钱就能买卖,也敢来我跟前卖好?”沐安时边打边骂。似要活活将那门子打死。

门子口舌肿胀,不能出声,只含糊求饶。

罗隅听沐安时言语,便知是迁怒,再无一丝侥幸之心,忍着巨痛的胳膊又近身道:“安时,你侯门贵子,打死个把人游戏一般,到底于名声有碍……”

“我有什么名声?”沐安时丢开门子,怒视着罗隅,声声逼问,又拿满是血的手揪了罗隅衣襟,“舅兄,你是不是也知晓?”

罗隅伸手将他往外推了推,见自己爹娘面无人色,双双投来祈求的目光,他娘亲还暗暗朝他摆手,然而他与沐安时有交在先,又心中有愧,欺瞒之话,怎也说不出口。

沐安时再蠢也知真相,伤心至极:“我看错了罗兄。”

罗隅道:“罗家对不住你。”

沐安时咬牙切齿:“你们该死。罗织娘呢?”

罗隅生怕他气头上伤及妹妹的性命,道:“一切错处,都由罗隅担着,沐兄怒气难消,只管拿我这条命去抵。”

沐安时将他用力一推,暴喝道:“我要你的命有何用?你的命又值得几钱?是你罗隅与我堂兄有私吗?”

罗母冲上来,抓了沐安时的手泣道:“安时,安时,你听我一言,你在哪处受了闲言碎语?织娘清清白白,你怎能污她名节,她是什么脾性难道你不知吗?”

“我不知。”沐安时大怒地掀开罗母,语带悲音,指指罗家众人,“我不知她,我也不知你们,你们一个一个,我都不知。”

罗母跌倒在地,哭嚎道:“你这是要她的命啊,言语比刀,你让织娘如何活?如何活?”

沐安时大笑几声:“那便不活也罢。”

罗父没甚主意,又胆小,家里的仆役也是老的老,弱的弱,别看沐安时文不通武不就,打小也是骑马拉弓,身强斩壮,又见人就打,哪个惜命的敢硬拦,竟由着他闯去后院。

罗母惨白着脸,语无伦次地扯罗隅:“隅儿,快,快,快去拦一拦。”

罗隅胳膊断折,被罗母拉扯,痛得额间全是薄汗,咬着牙根追在沐安时身后,哀求道:“安时,男子汉大丈夫,休与弱女子动手。”

沐安时回眸,通红的眼里有泪有痛,这一眼真是伤心欲绝,直看得罗隅羞惭不已,却又不能真撂手不管妹妹,只将良心二字暂丢到一边。

家中这般大的动静,罗织娘哪里不知,与小丫头躲在屋子一角,拿手掩嘴,不叫自己哭出声来。

沐安时一入后院,就看到那只蹦蹦跳跳吃着草的兔儿,方想起这兔儿也是沐安辰指点他送与罗织娘的。

沐安辰一副兄长关爱弟弟的模样,道:女儿家大都心肠柔软,喜爱猫、兔,你寻只兔来送她,不比送黄白俗物有趣?他当时闻言大喜,想着罗织娘雅善,比之拿贵重物量她流俗,兔子等活物,果然更为相宜。

“我竟是天字号头一等的蠢物,古往今来,几人能比。”沐安时恨得腮帮都疼,大步过去,拿起兔子生生摔死,又一脚踹开罗织娘闺房的门,随即转身拍上,上了门闩,将罗隅关在门外,自己则阴霾地打量周遭,见房中各色玩物,泰半自他手来,隔断珠帘,还是他娘沐二夫人的嫁妆,风吹珠动,绮梦碎去无踪,件件都似耻辱,引人发笑。

罗织娘花容失色,偷觑一眼,不见兄长,心生绝望,又看沐安时全不似平日温和讨好模样,更觉害怕,事到临头一咬牙,一把推开小丫头,拣起篓里的剪刀,指着自己雪白的脖颈,冲出来凄声道:“时郎,你休要如此,你心中有怨,我与你一命,你可能气消?”

她也是心狠,为明死志手上用力,一道血痕渗出,横在玉肌上刺眼无比。

沐安时把门子打得没个人样,看到心上人脖子上的血痕,却是大受震恸,不由自主心疼,心疼完了又生厌弃:她这般愚弄自己,自己竟然起怜意。

罗织娘生得柔美,哀哀哭泣,如雨中绿柳,一支垂绦,含千愁,饮露恨,令人担忧风强一分,雨大一点,就能让她香消玉殒。

沐安时心痛难抑:“你们怎能如此欺我?”

罗织娘委顿在地,道:“我与他相识在先。”

“那你怎不嫁他去?”沐安时吼道。

罗织娘哀怨凄楚道:“时郎心知肚明,何必戳我心肺。”

沐安时惨然一笑:“是,是,他是侯爷之子,还是状元郎,娶你?哈哈,你不配。”他拍拍自己,“我呢?我算什么。说是侯门子弟,隔辈后,就是五服旁支,念书也没念出什么名堂来,我没用,你身贱,你嫁不得他,却能嫁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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