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休夫+番外(27)
一小段路的功夫,李桓林总算又活泛了过来。姬明笙便问他:“斗鸡向来特意使人训养,你怎去野村寻斗鸡?”
李桓林忙严肃答道:“阿姊不知道,显国公卫家有一本斗经,上头专写如何去寻好虫好鸡,道是最好的斗鸡便是农家散在山野里头的,嘴尖冠红爪利。”
姬明笙听他说得一本正经,笑起来:“我怎不知卫家还有这么一本斗经,你可瞧见了?”
“瞧见了,小厮翻后,说是大妙无穷。”李桓林摇头晃脑道。
姬明笙越发不信了:“你从卫家求的书?”李桓林别是被卫家人给骗了。
“哪里,卫家早没这本经了,此乃当年显国公卫丰的心血,只卫家这些不肖子孙不知珍惜,使得这本斗经遗失民间不知所踪。我与先国公有缘,从一个道士手里得了来,啊呀,不过区区百银,就得了这么一本传世秘经,实是老天厚爱。”李桓林得意大笑,“卫家要是问我要,我可不还他们,还与他们,几时又不见。”
姬明笙笑:“卫家想来不会如此厚颜向你索要斗经。”
李桓林不大放心道:“我看姓卫的小子是个厚脸皮的,保不齐就跟我要。”他在酒楼听书撞见卫家人,都有些心虚,幽幽长叹一口气,“只我以后大许用不上斗经,还与卫家也无防。”
“这是为何?”姬明笙奇道。
李桓林哭丧着脸,闭着嘴不敢答,只小眼里透着无边无际的心酸可怜。
姬明笙心下大奇:楼大将军究竟干了什么,一夜功夫,将李桓林吓得有如一只鹌鹑,言听计从也就罢了,连句坏话都不敢说。
李桓林忽然一声惊呼,指着前头道:“就那个妇人,村口那个买药的,驸马就是看她……”走不动道。
道边村畔,一个布衣荆钗的美妇人挽着一个小小的竹篮,与一个手拿招子、头戴尖帽、身着奇装的卖药人说着话。但见她楚腰袅袅、素手纤纤,目藏秋水隐隐,唇沾春花点点,人在柳边,绿柳是诗,人在村旁,村落成画,垂首抬眸间,尽是脉脉风情。
果然佳人啊。
茜红轻声道:“她似是烟尘中人。”
美妇人买好药,见着姬明笙一行,以为自己挡了道,连忙退到路边,屈膝行礼,生怕冒犯触怒贵人。
姬明笙驱马上前,弯身用马鞭托起美妇人的下巴,细细打量,见她秀眉轻蹙,红唇轻颤,有些害怕,却也没有惊惊惶惶地求饶。
“佳人兮,见之不忘,思之神思魂荡,赏兰不知其秀,采菊不见其芳啊。”姬明笙赞罢,问道,“你叫什么?”
美妇人长睫轻颤几下,怔愣过后来,回道:“回贵人,奴名云还,本姓燕,夫家姓蒋。”
姬明笙收回马鞭,燕云还松了一口气,依旧仰着脸,不敢有多余动作。姬明笙便朝她伸出一只手来,燕云还不解其意,半晌才试探着将手交到姬明笙手中。
姬明笙抚着她指间顶钉的压痕:“你做针线?”
燕云还回道:“奴在家中无事,闲暇做些针线贴补些家用。”
“原来如此。”姬明笙道,“我渴了,借你家中煮茶,可方便。”
燕云还迟疑片刻:“方便,只家中有些逼仄,还望贵人见谅。”
“无妨。”姬明笙握着她的手,手上用了巧劲,将燕云还带上马背。燕云还猝不及防下,一声惊呼,一手抚着胸口,一手紧握着姬明笙的手,不敢松开。
姬明笙冲她一扬眉,燕云还这才惊觉,收回手道:“奴放肆,贵人原谅。”
姬明笙轻笑,鼻端嗅到若有若无的丝丝暗香,似是从燕云还的肌肤里头钻出来的:“你好香啊!”
燕云还脸上一片粉红,羞怯之中,又藏着一点难堪。
姬明笙细赏了一下美人颊染飞霞的丽色,忽问道:“可识得沐安辰?”
顿时云飞霞散,燕云还脸上只剩下一片苍白:“奴……”
姬明笙却没追问,反命令:“指路。”
“……是。”燕云还强行镇定下来,伸手指了上村中一座小院,“院墙边有棵枣树的便是。”
农家小院,草顶泥墙,修缮得颇为齐整干净,枣树下围了一圈篱笆,几只半大不小的鸡,在那用爪子扒拉着泥土,寻些草籽小虫。李桓林伸伸没有的脖子,见全是母鸡,一时好生失望。
村中人惊见高头大马,里头又有李桓林犹赛厉鬼,再有健奴阿骨高大凶悍,不敢驻足多看,纷纷避入家中。
“贵人,乡野中人未曾见过世面,不识礼数。”燕云还乞求道,“贵人可容奴先行家去,叮嘱家人一番?”
“也好。”姬明笙点头应允。
茜红事先下马,伸手将燕云还从姬明笙怀中接扶下去,又跟在她身边,同去推农家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