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椒房(133)
“女儿不敢了,这次是女儿不孝,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再不敢违逆母后的意思。请母后息怒。”隆虑公主也有些抖,慌忙叩伏在地,恳切道。
王太后轻叹了一口气,扶她起来,帮她理了理略显松散的发髻,慈爱的说:“母后知道你这些年苦,可你还是比母后强些,只要陛下在位一天,你这个公主就安枕无忧,切莫再做些有失身份的事了。还有孩子,只要生出来,就是你的,父亲算什么?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明白吗?”
隆虑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抱住王太后,低声道:“女儿明白了。”
王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叹道:“但愿你是真的明白了,回去好好想想吧。”
“母后…”隆虑抬起头,有些无措的看着她。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什么都不要再做了。”王太后盯住隆虑,语气里透出满满的严肃:“你回去过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隆虑公主似乎被吓到了,自己从来都是最听话的一个,婚事、生活没有一个不听母后和父皇安排的,一向都是被母后顺着的,虽然这事缘由出在她自己身上,但母后狠戾的表情更是吓到她了,她也心中疑惑,都说听话就好,可谁知道自己听着听着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呢?如今吓破胆的她也只好习惯性的唯唯称是。
王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只说自己累了,扬声叫人进来送她出宫。
隆虑公主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那巴掌打得有些懵,也不记得要说什么了,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等她走后,王太后只觉得分外疲累,歪在塌上合眼休息。直到双桂姑姑轻手轻脚的进来,在脚踏跪坐下,给她盖上一层薄被。才开口漫不经心的问道:“都处理好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是,给楚服灌了哑药,也嘱咐了狱卒,只等行刑了。”
王太后轻轻阖了双眼,秀美的眉撇起来略显老态:“做得干净些,别让人看出破绽来。”
“是,知情的都割了舌头,只说是罪大恶极上头气不过,动手和看守的人都封口了。”
手指轻点:“那永延殿那边呢?”
双桂有些成竹在胸的稳重,眼神慢抬,“有咱们顺水推舟,冉信就算不相信咱们的诚意,也会看在目标同是椒房殿的份上不会多说什么,现如今自是一切平稳。云霜那丫头也如了她的意,求到永延殿去照顾阿…废后陈氏了,卫夫人之前一直跟她有来往,如今也不会有太多的疑心。”
“那她那个新找到的家人呢?”
“按云霜要求的,远远送走了,当然走之前细细搜了身,找到一封信,已经烧了,太后尽可以放心了。”
“这一切不会让窦太主察觉吧?”
“奴婢猜也许是太皇太后走之前让窦太主收手了吧,这五年来,她和陛下就是简单的姑侄关系,包括这次也是,除了献长门宫,没有其他。”
王太后略带肃杀的秀美容颜慢慢得柔和许多,保养得宜的手在膝盖上轻点了几下,从喉咙间淡淡“嗯”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双桂低头敛眉的退立一旁,不再言语,就像是刚刚屋子里根本什么都没聊过一样,一切静得像无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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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里,刘彻虽然把判决的命令都下达给御史大夫张欧了,但是还没宣告天下。他攥着一卷奏章,正是张欧保举上来的侍御史张汤执笔的详报,他之所以还在反复查看就是奇怪一向和善的这个御史大夫,为什么今日一反常态推了个有刚劲果决之风的张汤上来?
毕竟是曾经连血腥一点的案件都要长吁短叹半天的人,怎么今日换了把快刀来呢?总不能是他受了什么刺激,精神失常了吧…
他不知道的是,之前一个简单的曲逆侯陈何夺爵之事,正被大行令李息目睹了全程,不过并没上报有关椒房殿的孝敬和受贿,而是在如今巫蛊之事中,跟如今算钱的大农令郑当时走了一趟张欧府,张欧在远方女婿郑当时的哭穷声中,拍案而起,狠查了一顿,并且本着自己不习惯下手就找别人帮忙下决定的法则,推了个侍御史张汤出来。
刘彻理了半天也没想清楚,不过总之是很合他本人意思就是了,看着一旁忙着给他添香沏茶的卫子夫,他有心考考她,开口问:“巫蛊的事,你说怎么处置呢?”
卫子夫也不避讳,她从来不喜欢做假装贤德的事,做了就是真的,要么就不做,于是眼神坚定的看着他,“涉事人等,查证属实,杀!”
刘彻眯了眯眼,头一次看她如此狠绝,摸了摸眉毛,有些玩味的问道:“那有些小人物,干了些事情,但罪不至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