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关系户(90)
而当时陛下本已有意将靖远将军的外孙女许配给元荆, 哪知元荆一从西宁国回来,便寻借口取消来这门婚事。
莫非真如她们所言, 元荆多年未娶是因心系澈玉公主?
莫非那副小像是澈玉从千里之外寄来慰藉元荆相思之情的?
越是这般想,便越好奇澈玉公主的模样。
那幅小像, 应该还在书房吧。若是趁夜溜进书房看一眼,应当不会被察觉吧。
可是偷窥之事终究非君子所为,这么做与窃贼何异。
从深夜一直到破晓,岳珈仍未能下定决心。直至一缕霞光落在她肩上时,她倏然想起那日与公孙屏饮酒, 公孙屏说可以帮她达成心愿。
送她入太子府为婢应该是公孙屏的计策,之后该如何应对公孙屏当也有办法。岳珈猛然站起, 匆匆忙忙换了身轻便衣裳,趁着天色刚明, 太子府众人还在睡梦之中,连翻了三道墙溜出了太子府。
赶到平康坊时天已大亮, 佳音楼大门虚掩,岳珈悄悄溜了进去, 径直入了公孙屏香闺。
公孙屏才刚就寝, 正是半睡半醒之际, 翻身时隐约看见一个发髻散乱的白衣女子坐在床边,瞬地吓出一身冷汗。
“县主怎么大清早就来了。”公孙屏捂着心口惊魂未定。
“万幸你还管我叫县主。”岳珈嗔道,“我都差点以为自己真成了什么王加了。”
公孙屏柔若无骨地坐起身,揉着太阳穴说道:“县主可别冤枉我,我是问准了你才将你送去太子府的。”
“我那日喝得熏醉,你说什么我也没得反驳了。”岳珈提起茶壶斟了一杯,送至唇边却发现杯里的不是茶水而是酒,立刻就放下了。
“我苦心谋划不也是为了帮你,你反倒兴师问罪来了。”
岳珈眼眉微动:“你的苦心谋划便只是让我当婢女?”
“太子公务繁重,若不入太子府又如何能够时时相见,若不相见,又如何能生出情愫来。”
这话说得直白,岳珈面上一热。
“依我看,这矜持二字最是无用。何况眼下长安城中盛传太子将与西宁国公主定婚,你若再坐以待毙,太子妃的位置可就成了别人的了。”
提起西宁国公主,岳珈更是郁闷:“我便是住进了太子府又如何,人家是一国公主,若是元荆当真……我又能如何呢。”
“自然是将人抢回来了。”
抢?说的倒是轻巧。岳珈看着榻上的公孙屏,即使脱去脂粉依然娇媚入骨,风情动人。可她,从小习武,一身的男儿气,拿什么去抢。
公孙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宽慰道:“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太子爷若是个贪好温柔美色的,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是孤身一人。”
公孙屏披了件外衣,斜坐椅上斟了杯酒仰头饮尽。
“那。”岳珈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问她,“你可有什么法子?”
“没有。”公孙屏连饮数杯,脸上红霞动人,“若是施以诡计就能赢得真心,我又怎会流连此地。”
见公孙屏已露醉意,眸中似乎还带了几分伤怀,岳珈便将她手上的杯子抢过来:“快别喝了。”
公孙屏索性拎起茶壶直接灌了一大口酒,勾起唇角似笑似哭:“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
羡慕她?羡慕她的县主身份?
“我回去问问薛声,可有办法为你脱籍。”
“不。”公孙屏焦急地扯住她的袖子,“我不想脱籍,不想。”离开了这里就离他更远了。
既羡慕她,又不想离开平康坊?岳珈一头雾水。
公孙屏戚戚落泪,我见犹怜。岳珈直悔今日不该来此,莫名牵动了公孙屏的伤心事,又不知该如何相劝。
公孙屏酒醉仍有三分醒,拭去泪珠转瞬便换了笑颜,歪歪斜斜走到书架边上寻了本书册,卷作桶状塞进岳珈的衣袖里,道:“这世间善于谄媚讨好的女子太多,县主根本不需去学那些。只要再通晓些人情世故,改改这木讷性子便很好了。”
没等岳珈说话,公孙屏已半推着把她送出了房门,岳珈知她难过不好多留,便出了佳音楼赶回太子府去。
太子府与平康坊相距甚远,策马过于张扬,只能一路步行,回到太子府时天色已然昏暗。
书房并未点灯,大约是元荆又被公务缠住还未归府。
原本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偷看画像才去寻的公孙屏,可公孙屏大白天的把自己灌醉了什么也没说,她又只能自己发愁了。
一个人蹲在茶房炉火前发愣,思绪不受控制,沿着窗缝往书房里钻,心里头更像是爬满了蚂蚁,痒得厉害却又挠不着。
既然元荆未归,或许是天意要她去看那画像。她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