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关系户(65)
“是问雅说的。”熙蓝道,“早晨宋二姐姐来府上,还问你可回府了,我听见问雅说的。”
这般话怎能说给一个孩子听,宋漪那般得体的人,身边的丫头却如此不知轻重。岳珈忙与她解释,大家闺秀切不可说出这等话。
三日之后,元荆回了长安,没有人知道他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只知道他打了败仗,皇帝陛下对他的脸色也变了。
入冬时,宫里的德妃娘娘生了个小皇子,陛下老来得子龙颜大悦,以致朝野内外议论纷纷,都说颂王爷未必能顺利登上九五之位,毕竟陛下从未立他为储君。
小皇子满月之时,陛下在宫中设宴,岳珈随熙蓝入宫赴宴。
细雪飘飞,岳珈撑开伞遮在熙蓝头顶,扶着她下了车。正巧宋家的车马也在宫门前停下,熙蓝箭步冲进飞雪里,岳珈紧跟了上去。
宋漪下了车,接过问雅递上的手炉,朝熙蓝微微一笑,却不曾看过岳珈一眼,仿似毫无交情。
熙蓝正与宋漪说话时,颂王府的马车也到了。几人皆朝那方向望去,宋漪见是元荆的马车,便回头催问雅进宫去,行动间甚是匆忙。
宴席上,因着众多皇家长辈在,熙蓝甚是局促,话也不敢多说半句,没吃上几口饭便停了箸。散席之后吵嚷着要去明月楼吃顿饱的,肃王妃念她方才在席上表现尚可,便允她去了。
明月楼小二领着熙蓝与岳珈往雅厢去,正听得有人在议论今日宫中满月宴之事,熙蓝好奇心重,停下听那雅厢内的人说话。
“听闻陛下对小皇子宠爱有加,才刚满月,已请了几位翰林每日诵读《论语》给小皇子听。”
“这有何稀奇,我可听说呀。”那人顿了顿,熙蓝听得耳朵都竖起来了,那人继续道,“你们可知,颂王儿时并非养在陛下膝下,而是在城外的小村子里长大的。我听说,颂王其实并不是陛下的血脉,只是冒名顶替的山野村夫。”
熙蓝吓得捂住嘴,七皇叔竟是假冒的?
岳珈乍一听也吓得不轻,但再一想,元荆的败仗本就是假的,陛下定然知晓内情,怎会因此就冷落了他。陛下老来得子,疼爱小皇子也是常理,但若说这就定为储君,未免儿戏。至于冒名顶替的说法,便更是无稽了。
“几个醉汉的胡话,郡主切不可当真。”岳珈在熙蓝耳边低声说道。
熙蓝愣愣点头,双手依然捂在嘴上。直至到了雅厢,才忽然说话:“万一,是真的呢?”
岳珈斟了热茶给她,道:“颂王爷早年生活在太平村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若是假冒,如何能瞒过陛下法眼。”
熙蓝觉着有些道理,点了点头,喝了口热茶暖肚子,忽而感慨道:“七皇叔立下那么多战功,只不过是败了一次,就被编排成这般。以往那些挣破头想当颂王妃的,如今见了七皇叔都跟避瘟神似的呢。”
方才的满月宴上岳珈也留意了,连久不在朝堂的肃王也有许多人敬酒,颂王那儿却是冷冷清清。
“七皇叔如今定是难过极了。”熙蓝想着,若是自己的两个哥哥不搭理自己了,她必是要哭天抢地的。推己及人,七皇叔心里应当是不好受的。
岳珈不自觉点了头,轻声叹气。
熙蓝见了,推了推她的胳膊:“好多福,你是个讲情义的,如今七皇叔这般,你去瞧瞧他吧。”
她这话一出口,岳珈立时冷静了。颂王爷何等人物,如今这局面定是他刻意为之,哪有什么需旁人同情的。倒是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他朝还不知会被颂王如何整治呢。
可熙蓝满眼忧色,是真心实意在关心她七皇叔的。去颂王府走一趟,安了她的心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
岳珈到颂王府时,元荆正在院中喝茶赏雪,甚是悠闲。见他气色不差,岳珈心里似有阵春风,把盘错打结的柳絮都吹开了。
“熙蓝有心了。”岳珈尚未说话,元荆却已猜得她是被熙蓝推来的,“天寒地冻,坐下喝盏茶吧。”
岳珈没推却,元荆心内微喜,关心他的又岂止熙蓝一人。
岳珈捧着茶盏暖手,心中有话,犹豫着当不当说。元荆似看透了她的心思,自道:“近来我闲居家中,一是为了不令突厥起疑,二则,上回的伤委实不轻,需得静养。可巧德妃诞了皇子,倒是令此事更加顺理成章了。至于我的伤,调理了这些时日,已无大碍了。”
听他说话气力皆稳,想来伤势确是好了。岳珈喝了口热茶,元荆忽道了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冷不防惊得她被茶水呛得直咳嗽。
岳珈捂着帕子,一顿一顿解释:“我是,替郡……”
“替熙蓝来的。”见她说话辛苦,元荆便替她把话补全,“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