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关系户(26)
熙蓝骤然失落,不满地撅起了嘴。眼珠子一转,指着岳珈说:“多福替我背。”
元照韫淡笑,问岳珈:“你可背下来了?”
岳珈点点头,一字不落背诵了全篇。她的声音清亮有力,抑扬顿挫,一气呵成。照韫认真听完,好在还有她这个勤奋的学生,才没白费他每日辛苦授业。
元照韫取了干净的酒杯,斟了七分满。熙蓝垂涎等待,却见照韫将酒杯递给岳珈:“试试味道如何。”
岳珈双手接过酒杯,屈膝道谢,清冷的梅香混着热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熙蓝跺脚抱怨,照韫拿了书给她,让她今日将书文背下才许喝酒。岳珈双唇沾上酒杯,唇上微微发麻,酒水滑入喉间,甜丝丝的并不呛人。
“好喝吗?”熙蓝抱着书本,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好喝。”岳珈大口饮下,肺腑里升起一股温热。
熙蓝嘴馋,只得乖乖背诵书文去。照韫又给岳珈斟了一杯,说道:“这酒并不易醉,你若喜欢多饮两杯亦无妨。”
“多谢世子。”岳珈小口啜饮,细细品尝他亲手酿造的美酒,原来并不是所有的酒都像昨夜那般难以入口。
见她喜欢,照韫又寻了个小坛子打满,递给了她。岳珈受宠若惊,脸上泛起了红晕。
夜里,岳珈斟了杯梅花酒放在窗前,对着窗外丝丝缕缕的薄雨出神,脑海里满是照韫授课时温和的侧颜。以前常听哥哥提起,肃王世子待人温和亲切,在军中时总与士卒同甘共苦,堪称是世间最和善端正之人。如今住在肃王府里,既能日日听他授课,还能喝上他酿的酒,实在是此生幸事。
她端起酒杯深深吸气,只觉周身都舒畅了,唇角忍不住漾起笑意。然而这份笑容在想起白天香兰坡上元荆所说的话时,瞬间消散。
她仰面将杯中物送入口中,含在嘴里舍不得吞下。将头伸出窗外,任雨水打在脸上。她想,元荆似乎不常来肃王府走动,只要她不再出府应该就不会遇上,久而久之他就会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吧。
许是因喝了酒的缘故,那夜岳珈睡得极香,次日日上三竿时才匆忙起身洗漱。然而洗漱过后也不知该做什么去,明霜半点活儿也不肯让她干,她每回都只能偷偷摸摸寻事情做。
正在小院里四处寻活儿时,玉露领着一个眼熟的丫头过来找她。岳珈想了许久才记起,这是颂王府里见过的,元照丞的婢女红曲。
红曲面色焦灼,走起路像着了火似的,额上还挂着豆大的汗珠。她一见岳珈立刻快步走去,急道:“多福姑娘,您快随我去看看公子吧。”她说的公子自然是元照丞了。
岳珈疑惑,她与元照丞只见过一次,而且他是元荆的儿子,这么着急找自己作甚?
“公子昨天夜里落了水,一直昏睡不醒。太医说这是受了惊吓,是心病,吃药不顶用。公子打从那日见了姑娘后就常去池边玩耍,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或许见见姑娘他的病就能好。”
岳珈知道元照丞为何去玩水,心中难免愧疚。虽说她去见了人也不一定就能好起来,可既然知道他病了,不去探望未免太过冷血。
她心底不禁叹气,才想着不再见元荆,这便又得去他府上了。
元照丞躺在床榻上,被子捂得严实,只露出苍白的小脸,看着让人心疼。岳珈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并未发烧。
“颂王爷不在吗?”岳珈小声问红曲。儿子病得如此严重,她本以为元荆会在床边守着。
“公子病得突然,王爷哪里放得下公务。”红曲说道,“我去给姑娘端茶。”她转身出去,留岳珈陪着元照丞。
睡梦中的元照丞皱了皱眉头,似极了他的父亲。许是被梦魇缠住,他的表情越来越痛苦,身子也不安的扭动着,口中含糊不清的喊着“娘亲”。
岳珈不知所措,轻拍着他的被褥,温声说着“别怕”。如此似乎真的见效,元照丞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依然没睁开眼。
红曲端了茶水进来,见岳珈一哄,照丞就不难受了,脸上的愁容减退不少,说道:“公子从昨夜一直发噩梦,我哄了整宿也不见好,果然还是姑娘厉害。”
“大约是碰巧了吧。”她哪有什么驱人心魔的本事。岳珈怜爱地看着照丞,定是水里滋味难受,才把他吓成了这般。
午饭时候,岳珈帮着红曲给照丞喂了药,照丞没再做噩梦,安安静静睡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时总算睁开了眼睛。红曲喜极落泪,飞奔出去找太医。
“娘亲。”元照丞睁开眼第一句说的便是这两个字。
岳珈知道他的生母早已过世,愈发心疼他,握着他冰凉的小手,问他:“还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