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琼枝(23)

作者:阿瑶也

方才她已经让计铎去请大夫来了,可大夫过来需要时间,现下得赶紧让二爷体温降下来才是。

男人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浸湿,柔兰压下心中的怯意,小手轻颤着,将那裸露在外的皮肤仔细擦拭过,犹豫少顷,还是看向祝辞,问道,“二爷屋里,可有备着的衣裳?”

问完这话,她耳尖已彻底烧起来,一面担心,一面却又觉得赧然。

从前母亲照顾她时,也是让她发了汗后将湿衣裳换了,可现在这里说出这话,却仿佛是她刻意要让二爷换衣似的。可既然发了汗,便不能再穿着湿了的衣裳,湿气会加重病情。

祝辞原本似倦了,正闭着眼睛休息,听见她这话,略抬了抬眼皮,唇边弧度轻扬,低声道,“倒是我忘了同你说,衣裳在架子上。”

柔兰将巾帕放回铜盆里,转身去拿,思衬片刻,还是将屋门关上了。

光线霎时被隔挡在屋外,柔兰拿着干净衣裳过来,踌躇地站在床边,“二爷。”

祝辞低低嗯了一声,站起身。

他很高,足足比柔兰高了一个头。方才坐着时柔兰不觉得,现下他站起来,靠近了她,才觉得压迫感十足,连阴影都彻彻底底将她笼罩。

身后橙黄的烛火跳动,柔兰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手里干净的衣裳都仿佛灼烫起来,拿都拿不住。

她、她没给男人换过衣裳……

祝辞半晌没见她动静,抬眼看向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柔兰眼睫不自在地颤了下,低下去,强装若无其事地走近他。

男人不仅身量高,她才靠近,男人身上淡淡的沉水香便袭过来,明明是薄淡温和的香,却隐约带着强势侵入鼻尖。

不知是不是屋门关上了不透风,柔兰的脑子有些发懵。

她定了定心神,那双小手鼓起勇气,去解祝辞身上的寝衣。

那衣裳本就松松垮垮搭着,她并不需如何费劲便能褪下,将换下的衣裳放在旁边那一刻,她立刻快步跑开,去拿搭在案几上的干净衣裳。

屋中光线昏暗,祝辞略垂着眼睑,视线凝在那道有些手忙脚乱的娇小身影上,慢慢的,眼底染上薄薄的笑。

她似是很紧张,紧紧抿着唇,分明胆子小,却依旧要一声不吭强装从容,殊不知烧红的耳尖早已出卖了她。

“没伺候过人?”他问,声音仍有些哑。

柔兰低着脑袋,乖乖摇头。

她才摇了头,便听面前男人胸膛中溢出低沉的笑,于是更加窘迫。

男人身量太高,她够不着,轻轻踮了下脚尖,去给他整理衣领,可踮起的脚尖并不好保持平衡,她腿发着软,轻颤的手好几次碰到了他的身体。

二爷平日在外衣冠风流,端是儒雅温和的翩翩郎君模样,可身上却极为健壮,触感硬邦邦的,极有阳刚之气。

柔兰咬着唇。脑子嗡嗡的,什么都想不了,只能紧紧盯着手里的系带,小手笨拙地缠绕着。

就在她快要无地自容的时候,祝辞一句话解了她的窘迫。

“我来。”

那嗓音很好听,如同解脱,霎时让柔兰松了口气。

屋中浮动着男人穿衣时轻微的动静,等到祝辞穿完衣裳,柔兰这才小步过去,去扶他。

“你觉得二爷连这两步都走不了么。”他睨她一眼。

柔兰咬了咬唇,还是没收回手。

男人没再打趣她,走回拔步床,她却立刻就想转身出去,像是想借着去询问计铎的事情,逃离这里片刻,身后男人却似洞察了她的心思,嗓音低低道,“不用出去了,大夫半盏茶的时间就会到。”

柔兰如同被霜打的叶子,蔫蔫地收回脚步,回身低头站着。

“这般不愿意伺候我么。”低沉的声音响起。

柔兰头摇得像拨浪鼓。

祝辞看着她笑,“那为何总想离开?”

柔兰小手攥着衣裳,耳尖红透了。难不成要她说,她一靠近二爷就紧张,做事总出错。

方才她站在二爷身前伺候他穿衣时,心跳如同乱了,砰砰作响毫无章法,二爷离得那般近,定也是清楚听到了。想到这里,她更是窘迫。

祝辞睨着面前拘谨站着的人儿,唇边蕴着松散笑意。叫她做这些平常伺候人的事情便这样紧张,若他同旁的主子一样,要她进床|榻里伺候呢。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颈侧,开口:“你颈边的,可是胎记?”

柔兰闻言,微睁了睁眼,手不自觉摸上颈侧,遮掩了那点淡粉,点头道,“是。”

她自小便有这个胎记,那形状像是桃花,虽然不难看,可女子有胎记并不好,有碍观瞻,母亲从前总担心顾虑地瞧着她,说她日后若要嫁夫君,还得夫君不嫌弃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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