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琼枝(167)
松萝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见富献彻底不动了,她才略微松了口气,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柔兰。
她手上,还紧紧抓着木棍。
柔兰却是怔了一怔。她没想到松萝会来,方才看见富献,她其实没有多害怕,毕竟这些时日她经历的事情多了,知道身旁该备着东西。
何况她要离开,之后会遇见什么她也不知道,因此贴身备着防身的东西。
只是她没料到自己还没动手,人就被松萝一棍子放倒了。
松萝看见她安然无恙,丢了棍子,局促地问她:“柔兰,你没事吧。”
柔兰摇摇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松萝跨过地上一动不动如同烂泥似的人,走到她面前,磕绊道:“我一直跟着你,只是我没想到你真的要走。”
柔兰瞧着她,“你是来拦我的吗?”
“不是,我不是拦你,”松萝否认,想起什么,欲言又止地看她,“只是为什么偏要选在今日呢,就算晚几日也好啊,今日可是……”
“祝延大婚?”
柔兰瞳仁里浮起疑惑。
她不明白,祝延成婚同她有什么关系。
“迟早都是要走的,倒不如干干脆脆断个干净。”
小姑娘的声音又轻又软,可出口的这句话却听得松萝难以置信。她想不到这居然是一贯温顺柔和的姑娘说出来的话。
松萝有满腔的话想说,只是到了嘴边,嗫嚅几声,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她该做什么。
按理来说,她是应该给二爷做事,将柔兰留下来的。
可是她很清楚,只要柔兰不想在这里,她就永远拦不住。
二爷院子里豢养的那只小雀能被驯服,因为那是飞禽,不似人有感情,是血肉之躯。金丝雀能被驯服,被宠爱磨平棱角,但是柔兰不会。
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没有拦。
“你走吧。”松萝低下头,不去看她,慢慢蹲了下来,“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她虽然为二爷做事,但她好歹也将柔兰当作唯一的朋友。
就在松萝咬牙闭着眼睛,在内心和自己作斗争时,忽然感觉到脸颊轻柔的触感,贴上来,软绵绵的,像云一样。
她惊愕地睁开眼。
小姑娘用脸颊碰了碰她的脸,这个动作,稚气又年幼,像是安慰。
松萝从来没见过这样无声的说话方式,她自小经历的复杂,身边没有什么朋友,这种亲昵,更应该是闺阁里的小姑娘玩过家家时才会有的举动,她霎时间愣在原地。
她能感觉到透过这个动作,小姑娘传递过来的声音,明明没有说话,却让人心底熨帖,她不由自主地静下心。
“谢谢你,我走啦。”
松萝抬起头,目送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柔兰变了。
明媚的,柔和的。
这才是她。
*
回程的马车上,赴白坐在车厢外头,抬头看看头顶的天。
明明天气不错,他却莫名觉得有什么压在心上,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应该是今日去祭拜大老爷和大夫人,便总高兴不起来。
赴白吐了口气,转头朝后看了看。
车帘隔开了车厢和外界,他看不见车厢里是什么情况,但今日二爷心情一直不好,从早上到现在,他就没看见二爷笑过。
二爷少有的没这样压抑过了。
还是赶紧回府的好,毕竟柔兰还在院子里,有柔兰在,二爷总归会好一些,顶多
想到今日祝延大婚,赴白心中暗暗呸了一声,愤愤不平,巴不得在这些人脸上踩几脚。
今日早上出门前,还有人向二爷讨贺,希望二爷也道几声贺词给祝三公子。
他呸!
这些人未免太过分,成婚的日子挑来挑去,竟挑了今日,不是将二爷视为无物是什么,他身为旁观者都觉得气愤。
赴白想着,赶忙让车夫加快了速度,尽快回去。
不多时,马车驶入永州,在大道上急驰而过,很快便稳稳地停在了祝家门口。
祝家大门还大敞开着,红布从大门口铺进最里面。
祝辞走下马车,一贯矜贵俊美的面容毫无情绪。他在小厮和丫鬟的迎接下走上台阶,步伐带风,颀长身姿清隽而冷。
赴白也不禁缄默,无声地跟在后面。
只是没料到,预想之中的热闹场面还没有映入眼前,他们才堪堪迈进大门,便见原本在角落如无头苍蝇一样着急乱转,脸色煞白的文毓。
赴白正奇怪着,想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一刻,文毓看见了他们,跌跌撞撞地急冲了过来。
文毓扑到祝辞面前,几乎是跪倒在祝辞面前,她眼中什么情绪都消失了,满是恐惧地,颤抖地说道:“二爷,二爷……姑、姑娘……姑娘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