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琼枝(108)
邵同奚扯起眉毛,斜睨布淳,“那她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跑?
没料到这个问题,布淳登时一噎,一贯能说会道的人,竟也是哑口无言。
是啊……
二爷那样的人,在永州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她为什么要跑?
*
临郡。
宅子里灯火明亮,下人们穿梭在堂前。
贺陵见晚膳备得差不多了,走出庭院,见那道墨竹色的身影依旧站在庭院里,正要过去。
此时,外面忽有士兵进来。
为首的士兵长上前弯腰行礼。
“二爷。”
太子吩咐过,二爷的命令也即是军令,他们可以照常向二爷回禀消息。
祝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道:“怎么样。”
士兵长磕磕绊绊,十分为难:“禀二爷,还是……还是没找到。”说完,头深深埋了下去。
话音落下时,庭院里已安静到连风声都刺耳的程度。
贺陵站在不远处,不知为何脸色不大好。
祝辞动作顿了顿,轻笑了声,“临郡都找过了?”
“是,都找了一遍!”士兵长立即道,“临郡不大,一整日的时间足够找一遍了,但还是无所获。”
“哦对了,”士兵长忽然想起什么。
“有一个妇人后面招了,说见过类似的姑娘,但是很早便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嗯,知道了。”
士兵长告退之后,便带着人退下了。
贺陵看着那些士兵离开,这才宽慰道:“找人也不是一日的事情,二爷不若明日再找,相信柔兰自己一个人跑不了多远。”
“再者,二爷您对她那样好,说不定她想通了便回来了。”
祝辞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唇边笑意不变,“是吗?”
“可是临郡找不到人,”他的声音微低,似在思索,“你说是不是因为,人已经不在临郡了?”
那嗓音不急不缓地响起,分明是正常的语速,贺陵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那……”贺陵顶着那视线,勉强笑道,“那二爷觉得柔兰去了哪里?”
“你说呢?”
祝辞忽然道。
贺陵衣袖下的手因为惶恐而握紧了,尽量保持镇定,“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似别的女子爱用外面的香,素来习惯自己制香,”祝辞睨着水缸平静的水面,仍轻笑着,“经她手做出的茉莉香,最为纯粹,是即便再会调香的巧匠也做不出来的。”
贺陵的脸色当即变了又变,心神皆震。
他想起来了。
确实,柔兰身上有一种独属于她的香气,较一般的香不一样,如若沾染上,很久都散不去。
那时他与柔兰同坐车厢时,其实有注意到,但并未太过在意这些。
可没想到竟在这里出了差错!
贺陵神情难看,“二爷……”
祝辞的嗓音冷下来,“她去了哪里。”
既然已经暴露,就没什么瞒的必要了。贺陵闭了闭眼睛,艰难道:“柔兰她……她……”
“她那时求我,我于心不忍,便没有将她带回来。我的马车是借给了她,但我只知道她如今在永州,其他的……其他的我就不知了。”
贺陵咬牙,终究还是没有全盘说出。
祝辞盯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好。”他点头,唇边弧度渐冷,片刻后移开视线,一字一顿道,“明日回永州。”
第45章 吻过不知多少次
贺陵一惊, 禁不住上前道:“二爷明日就回去?”
话音才落便自觉说了句废话,默了片刻,又道:“可二爷您对外, 是说前来临郡做生意。”
无论是来此赴太子盟聚, 还是当真过来谈生意。
中途回去, 总归没有合适的理由。
庭院里一时极静谧。
夜风隐约送来黄沙的味道, 祝辞并没有说话。
他眼帘垂着,视线所落之处,手中赫然是一朵失了水分干枯的花。
这里太干燥, 比不得永州风水养人, 昨日才送来讨人欢心的、原本娇艳的花就这样败了。
他神情忽的沉了些,指腹微用了些力气, 那花便轻而易举化为齑粉, 被风一吹便从指尖散去。
赴白杵在旁边默默听着, 走过去对贺陵低声道:“贺公子, 您别这样死心眼啊……二爷一贯随意来去,您又不是不知道二爷,何况此次消失的人又是柔兰……”
贺陵看了眼那道身影。
这几日二爷变了太多了, 几乎与从前判若两人,连伪装都不屑再伪装, 他身为局外人, 看得清清楚楚。
贺陵欲言又止,还是道:“二爷, 纵然柔兰可能去了永州, 可她不一定会回祝家。”
“我知道。”
祝辞唇畔扯出弧度,却不像笑。
月上中天,水缸里偶尔泛起波澜的水面倒映澄明月影, 折进他晦暗不明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