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不语(2)

作者:柳阿曼

他为我讲书,我替他磨墨,伴着萦绕书案的梅香缕缕,还有撩拨我心弦的唱诗声,我恍惚觉得,其实一辈子能就这么陪着他,也挺好的。

可还没欢欢喜喜的等到十六岁那年的如期婚讯,我就听到了一个惊天大噩耗,

邻国被灭国,一行皇子全部人头落地,战死疆场。

我从此一病不起,伤心欲绝的在榻上躺了两年,心底从未接受那个和我一起描眉唱诗的少年,他原来早已与我阴阳两隔,直到今年今月,父皇实在看不下去,认为我铁定是着了魔,请来法崖寺的一众高僧为我诵经,其中一个法号叫渌清的,被拨来揽月楼,亲自驱邪。

一个月前,我见到小和尚的模样,吓得差点从榻上滚下去,

整整七百八十三日,两年又一月二十三天,我与他在烟火渺渺中碰面,

我以为是初见,没想到是重逢。

真是天意弄人,

我万万没想到,原来渌清就是谢慎明。

他不肯告诉我这两年来所受的苦楚,只道世间一切皆有定数,我与他此生注定无缘。

你们听听看,这特么说的是人话??

这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那我与他那几年的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全部一笔勾销了?!

都不算数了?!!

本公主还真就偏不信这个邪,

我倒要替佛祖测验测验,他是不是真的没有俗心。

我闭门不出三日,翻遍坊间话本,找到绝妙一招。

三月初三,是夜,昏暗的烛光妩媚色浓,折射在殿内多数金器上,略微有些奢靡之美,我额上带着密汗,盖着削薄的绒毛褥子,倚在柔软的美人榻上,让贴身侍女霜颜唤他来内室,美名其曰请教佛法。

细碎的脚步声如约而至响起,我懒洋洋的支着头,缓缓抬眼,隔着飘飘的绛色帷帐,圣僧青葱俊秀,温润儒雅,面如阗玉,一身灰袍衬的他恍若天人。

啧啧…不愧是让我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无论再见多少次,还是百年如一日的心动。

他微微低头,恭恭敬敬道:“殿下,夜深了,唤贫僧有何要事?”

我轻笑一声,

小和尚,

跟我谁是谁呀,

怎么还是这幅第三条腿断掉似的死样。

我敛起眼底戏谑的笑,神色转为少女缱绻的羞涩,慢悠悠的从被褥里探出雪白的纤臂,划过早已长成的曼妙身姿,手指拂过腰肢处,才掀开遮掩春色的被褥,

是的,豁出去了,

我堪堪穿了件清凉肚兜,一边冲他抛媚眼一边勾引道:

“圣僧,今日想破戒吗?”

嘶…

我在榻上翻来覆去,久久睡不着,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魅力是不是有问题。

我方才使尽浑身解数,什么迷魂香啊暧昧氛围啊,只差脱的光不溜秋,玉体横呈的在他面前跳舞,到最后这厮只斜睨我一眼,冷冷的扔下一句:

“殿下,自重。”

然后摔门而去,吓得我连头发丝都绷的紧紧的。

我是不是惹他生气了,他是不喜欢我这样吗。

还是他心里早就没有我了,

这些年我痴痴傻傻的,活在南柯一梦里,

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在等他吗。

其实我这个人很讨厌等,春日等轰轰烈烈的满城花开,一看到漂亮的花,就想着如若这朵花送给他,他会不会喜欢,

夏季等蝉鸣,满宫的细碎蝉声,我与一众兄长在院内品茶,那场面真热闹啊,但我总是歪着头,心不在焉的想着,这样的热闹,他如果在我身边就好了,

秋日等院中枫红,“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是他教我的第一句诗,渌水亭中,他亲手替我簪上了枫叶式样的花钿,信誓旦旦的对我说:“我会娶你做太子妃,等我。”

寒冬等他来千里迢迢的看我,那是我过往几年里最快乐的时光,我们执着手一同笑,一同做任何事,我看着他的含情的双眸,心底暗暗有声音在说:“这辈子,就是他了。”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母后的春日宴,那时候看他温润的笑,模模糊糊的盯着他看了好久,心都要化了,我知道自那以后,我自己就没有了一件像样的心事。

我等了两年,终于把他等回来了,

失而复得后,他剃去了三千青丝,一身月白袈裟跪于佛前,低声呢喃佛经,早已不谙世事,

但我不会就那么放弃的,

我的八年,我过往爱他的八年,

一切勾勾勒勒,历历在目,

我们一定还会有很多很多很多个八年。

第二日,我困得迷迷糊糊,腿间夹着被子,稀里糊涂的顶着两个乌黑眼圈翻了个身,好巧不巧对上床畔边,母后的那一双杏仁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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