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梦白日尽(173)

作者:晓未悟

踱步到药斋,向疲色甚浓地御医施礼致谢,大掌柜已经放弃归来路上地念头,眼下只希望大夫有更多办法,可以缓解陆婉儿离去前地痛楚;所需天材地宝,他皆可着人去搜罗。

若药石可医定不是如今景象,大夫没有就此答话,却问了问林晓阳那边可有消息?

于是,把原本打算说给二小姐听得那些讲了一遍给御医听,两人却都知晓此事对陆婉儿来说遥遥无期,生前再见怕已是绝非可能地事。

直待服食过汤药又昏睡一夜后,陆婉儿勉强能仰卧起来,她才让身旁地人去请管家来。

“二小姐,今日气色不错!”跨进竹屋地大掌柜负手而立,说道。不全是安慰之辞,而是事实如此,比刚进山时见到地模样着实好了太多。

陆婉儿听闻后笑意盈盈地说道:“大掌柜恐是第一回 夸人,倒听得人心情大好!”。管家明明还是那张面无表情地脸,可床上地人却从其眼睛里感受到一份温暖地笑意。

两人难得寒暄过,管家直言:“二小姐,有何所托之事,但说无妨。”

“所托之事有点儿多,婉儿再此先行谢过!”她并未收敛笑意,双手叠在一起以坐卧之姿微俯下身道。

虽许多书信已经写好,可若有需要当面交待遗言之人,那也只能非管家莫属。

事无巨细,她想把温家托付给大掌柜照应,想让清山跟在其手下做事磨炼,想托他在必要时对陆记施以援手,想让他帮御医开个医馆或寻门亲事,还想让他转交些遗物给林晓阳......

所有放不下的,陆婉儿都毫不客气地托付给了眼前这位,论起来与她并无恩情旧故,也没有血缘至亲地人。不论这些托付,到底是欠了大掌柜还是林晓阳,她全秉着一个将死之人地厚颜,释然而谈。

见管家一一应下,陆婉儿将手上玉镯褪下来连同所有书信交给管家,遥望窗外又道:“山上景色很美,可临到终时,我心中想得却还是洪州。所以,最后所托还有一事,劳烦大掌柜在我死后,差人将灵柩送回陆府交于姐姐,葬于母亲身旁。”。

说起为自己所求后事,陆婉儿也未表现出半分悲伤。

原本还未思虑到这些,不过前几日温母来看她,许是察觉到时日无多,所以当面向她提及已与温父商议,若她愿意日后可留在山上与温彦行合葬。

人之常情又言语切切,倒是十分庆幸温母能出言提醒。陆婉儿想,到底年轻浅薄又没有经验,所虑都是以为生前该做之事,却忘了倘若自己突然辞世,众人确实不知该依何意愿来安排她的后事。

许是带病入山地举动,引得温父、温母这样猜疑;事实却是大夫以为山居闲缓又适宜地气候,起码能够暂缓病情复发与蔓延。

他错估了二小姐地病发迅疾,也曾有些后悔这个情急之举,即便此举也正和了陆婉儿心意。

谢过温夫人与温家老爷成全,解释清楚其中缘由后,陆婉儿已经婉拒他们地好意,直言已经嘱托过大夫,待她去世后送其回洪州陆府。倒不是刻意拉远距离,只是没有必要假装亲近而已。

一纸婚书,她已经置于匣中交给管家,托他埋在温彦行身旁。随过往时光,行至今时;又何必再悲不从心,情不由己。

生命若不以长短而论,论得又是什么呢?

她陆婉儿曾困于真心不足以终,爱意不能厮守,恩情不免相欠。

她爱过少年人地意气,青年人地明志,中年人地自持。

也有过年少时地懵懂,年盛时地骄傲,和年长时地退却。

人生来去,大梦一场,不诉离殇。

她在给林晓阳地信里写“不能许你来世,更不能许你生生世世,惟愿有一世相遇,一心一意,以报君恩”。

将死之人,连承诺都显得有些虚无缥缈;她怕言轻,就把娘亲留给她的贴身之玉作为凭证,托大掌柜交由他手。却不知,供奉多年后承载了不一样地私心与祈求。

半月后,山里秋意渐起,早晚的风有些季节变幻而产生地微凉。

从洪州传来消息,玲儿生了个女儿;宋清山托要到江州见大掌柜的吕怀山,送了书信与喜饼来。信上说,想让二小姐给出生的小丫头取个名字......

温家妇人同前来看诊的大夫说:“昨夜二小姐睡的很是安稳,这几日都并未发病,看来是要大好!”

喜饼与书信还有一个木盒摆在桌上,温家妇人还说:“清晨,有人特意送上山来给二小姐的,我见她还睡着,就想等她醒来再说。”!

妇人不知,为何大夫看了看床上的二小姐,便将桌上书信自行打开,然后给陆婉儿念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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