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梦白日尽(162)
她为温家择此道为生,倒不是因为她痴于茶,陆婉儿甚至觉得自己的那点小聪明根本连茶师也算不上,她的爱就像普通人的口味偏好,有人喜食甜或酸那般简单;而温家能先从做好茶农开始,再做成茶商立世就已是万幸。
不过,她依然把自己近来地诸多感悟写了下来,因为立世或许如她所想做好茶农与茶商便可,但若想传世,便一定要有人明白其中真义,她希望在未来能有人不断超越前者,套一句千年后流传甚广的话就是唯有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不再日日发呆地二小姐,玲儿也不知她捧着那本唯一带上山的书在写些什么,不过对于书的由来,却还是知晓一二地。
也是在一日小丫头的提醒下才忽觉年关将至,若不回洪州自是该修书于姐姐一封,好让她放心才是,陆婉儿这才分出心思写了一封家书托人送下山去......
腿伤未愈地林晓阳,倒也没有天天闷在房里,没了京城那些需要处理地琐事,也终于在终日奔波行路地状态中暂时停下来,一时地无所事事定是有的。
旁人又不能吩咐他做些什么,所幸从每日前来诊脉的御医那里,寻到些感兴趣地话题与活计。
就像玲儿所说,林东家都快成了药房的伙计,每日都主动到大夫那里做工,还别说虽依旧不擅言辞,不过做起事来却是干脆利索,侍弄起那些草药来头头是道,根本不用“药房掌柜”反复叮咛。
就连屋里平日用的茶具也命人搬到了药斋,不做事地时候就与御医喝喝茶,偶尔搭上两句话,相处地异常平和又融洽。
事实就如丫鬟观察到的那般,林晓阳甚至还觉得此行若是没有腿伤就更好了,那便可以跟随御医一同进山寻药。
万物有灵,四季也有其变幻地诸多意义,有些草药只能在冬日里才可寻到,这倒是新鲜且有趣地。
对坐饮茶时,御医说本来他寻回的药与方子里还差一种,只是怕二小姐的病等不得凑齐,便先用了一半;效果比预期地要好,昨日去诊脉也觉枯槁之相明显有所复原,只要控制好旧疾不发,想来一年半载间该无大碍。
想来大夫是想说,最后一味药既然已吩咐了旁人去寻,二小姐病情又稳定可控,那东家便可以不用太过心急,待腿伤痊愈再作打算也不迟。
林晓阳以茶致谢,大夫又忍不住提道:“前些天,二小姐颇有些心浮气躁,我去诊脉时发觉其大概有夜醒不眠地情况,许是有什么忧思之事以致神经衰弱,白日里便有些恹恹不食,神情恍惚。而此等情况,从东家上山后不久便逐渐好转......”。
御医意思明了,林晓阳也知其想说的是陆婉儿忧思之事或与他有关,借此也可让他在山上多住些时日。
当然他却知晓,也可能只是因为与她的丫鬟有关,他甚为不自信地思忖其中别的可能。
在这段其实已经发生地感情里,说来不止陆婉儿,就连林晓阳也觉得她不该心里有他吧。
她心里的人是温彦行,因为爱地深刻才会奋不顾身地带着身孕进京,因为爱的浓烈才会在一字一句的婚书中即使昏迷也会流泪,也因为爱的专一才会因温家众人留恋世间,不忍离去。
倘若她不是这样的女子,那也入不了他的心,可倘若她就是这样的女子,林晓阳便可能永远也走不进她的心里。
他深知此情事纠缠磨人,却不得不陷在其中连挣扎都不想做,甚至还觉得即便如此,能够遇见就已是命运厚待,以此来自我麻痹亦是自欺欺人。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无解地局,却不知常人都明白若当真是心仪一人,哪怕再想克制也压抑不住那颗想要在一起的心。
面对人类最原始的冲动与欲望,男女情感中总也剔除不了那些想见面,想听对方声音,想拥抱或触碰的感官表达,若是没有那定不是爱情。
就是陆婉儿也不甚明白,她对于林晓阳的情感到底是不该,还是当真没有。
若她心里有的只是温彦行一人,或许便不会沉默接受所有林晓阳对她的付出,因为她知晓那些素无瓜葛的恩情,是会使人内心极度不安,也是接受不起的。
可她到底是个女子。
女人的爱情,复杂又简单,有些起于表象却最终都会落到实处,当然其中不乏那些爱而不得转成执念的例子,那也只是因为生命中出现了她爱的人,却并未出现那个爱她到骨子里的人,因此不得不苦守着她以为的,悲戚渡过人生。
而绝大多数地女子都是渴望被爱的。都会觉得你若拥我入怀,疼我入骨,护我周全,我愿意蒙上双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你待我真心或敷衍,我心如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