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将军(197)
萧礼先咬牙,朝着大赫王下跪,深深叩首,又向众人也叩了一番,起身,见妹妹肩上负弓,恰正向这边奔来,疾步迎了上去,一把抓住妹妹的手。
萧琳花看着不远之外城门附近正在匆匆奔走忙着运送武器的士兵的身影,问道:“哥哥,是不是外面又来了狄人,他们又要攻城了?”
萧礼先低声安慰:“莫怕。倘若情况不好,哥哥带你出城,去往雁门。”
萧琳花一愣,忽然顿悟:“哥哥你什么意思?是说万一城破,你便丢下父王,带我逃跑?”
萧礼先道:“是父王的命令。你快跟我来!”
萧琳花被兄长拽着,朝前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回头,看见城墙下那正和部将安排事项的父亲的背影,眼睛一红,奋力甩开了萧礼先的手,道:“我不走!我要和父王还有这里的人,守城战斗到最后一刻!”
“琳花!”萧礼先喝道,“听话!”
“不,我不走!”
萧琳花花容苍白,神情却十分坚毅,只见她弯腰,从靴中猛地拔出一柄匕首。
“哥哥你走吧,八部将来还要靠你统领,我就不走了,免得路上成你累赘。我留下,我也能射箭!倘若真到了最后一刻,守不住了,我便自尽,绝不会落入敌手,令家族蒙羞!”
“琳花!”
萧琳花却躲开了兄长朝着自己再次伸来的手,转身便朝城门方向奔去。
萧礼先焦急万分,正要追上妹妹,突然,他听到城外传来了一片异样的嘈杂之声。马匹嘶鸣,人声惨叫,夹杂在一起,仿佛陷入了交战和厮杀。
他不禁一怔。起先还以为自己误听。凝神又听,确系无疑。萧琳花已奔出几步,也听到动静,迟疑了下,停步回头,困惑地问:“哥哥,是我听错了吗?怎么回事?”
萧礼先望向前方。城门附近包括大赫王在内的诸多部将正在疾步登上墙头。上面的一个士兵往下冲,吼道:“打起来了!刚到的那支人马在冲杀狄营!”
萧礼先朝着城墙狂奔而去,跟着众人涌上城楼,冲到墙前,朝外望去,被眼前所见的一幕惊呆了。
方才他看见的那一支来自幽州的骑兵,宛如潮水,冲入前方的狄营之后,裂成了几支分队,以极快的速度,将营所割裂,分成几片,迅速地形成了几个包围圈。
如狩猎场上的围猎,这支将近两千的人马,将猎物分隔合围成功,立刻便在各自的狩猎圈里纵马冲突,展开了冷酷的铁刃猎杀。
狄营全无防备。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是昌海都尉提早归来。
被钦隆委以指挥权的苏鲁,官居左都尉,比那个担任右都尉的昌海地位要高,闻讯不以为意,只派了手下出营去迎,自己和几个部下继续在中央的大帐内吃肉喝酒。片刻后,觉察情况不对,耳边听到外面到处都是士兵的嘶吼和惨叫声,脸色微变,正要出帐察看究竟,迎头和一个狂奔而来的亲兵相撞,人被冲得摔倒在地。
“左都尉!幽州来的骑兵,不是我们的人——”那亲兵神色惊恐,嘶声力竭地吼,话音未落,人突然扑在了帐口。
他的身后嗖地射来一箭,正插入脑后。
苏鲁大惊,和帐中的人冲了出去,赫然看见前方大营的中央,一队骑兵,宛若一柄从天降落的锋利长剑,劈斩波浪般地在大营里杀出了一条通道,正向着自己的方向疾冲而来。
领头的那人,身着狄军都尉的衣甲,面覆脸帘,手执一杆狼头长枪,纵马当先,横扫左右,那枪头所到之处,血雾蓬飞,所向披靡,待杀到近前,一枪远扫,便将附近几个举刀奔来挡在前的狄兵扫开。
以骑兵列队,对阵披挂不齐仓皇应对的步兵,完全便是不在一个等级的自上而下的残酷碾压。
此刻,那一队骑众,距离左都尉苏鲁,已剩不过几十步了。
以对方如此的冲杀速度,到他面前,不过就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
苏鲁知对方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反应过来,迅速返身,奔入大帐,也来不及披挂,一手握刀,另手抓起一面盾牌,转身才出,正要冲杀出去跨上战马,就见对方已纵马到了面前。
一杆长枪,犹如吐信的毒蛇,迎面朝他疾刺而来。
苏鲁的瞳孔骤然紧缩,一时躲避不及,猛地抬臂,举起盾牌挡在身前。枪头一枪扎入盾面,穿透而出。所幸盾牌牢固,长长枪头透入一半,终于还是卡住,停了下来。
苏鲁略松口气,立刻恶向胆边生,一边厉声怒吼,问对方到底是谁,一边趁着马上之人一时无法拔出长,枪,挥刀便要斩断马腿。
他没有战马,对方居高,又握长,枪,占尽优势,必须要将人砍下马背,他才能予以反击。不料,就在他挥臂斩马之时,马背上的那人猛地飞身而起,朝他俯冲下来,蓬的一声,整个人重重地冲撞在了盾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