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娓娓(193)
他并未要求侍从将东西拿来,他想亲自去看看父亲的书房。
沈翀出了书房不久,老夫人那边便得了消息,心中欣慰非常,相比老二老三她其实更相信长孙的能力。
“远树两行山倒影,孤舟一叶水横流。”沈翀看不见自然无法观摩字体。
这诗可是父亲留给自己的暗语,他微一思量,便知是一个“慧”字。
慧,儇也。从心彗声。佛教语有了悟、破惑证真之意。
他第一个便想到了沈慧,她的闺名便是一个慧字,难不成父亲暗指破解困局的关键在二妹妹?
不知怎么又想到了前朝慧昭太子,胸中莫名一阵烦躁。他心中抑制不住地猜想魏国公府今时今日所遭受的一切是否都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这日夜里,沈翀枯坐一宿,脑海中不断回想父亲与自己说的话,回忆他这些年父亲在朝中所作所为,心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答案,越往深处想答案越清晰,捏着红梅的手不断颤抖。
父亲,一腔孤勇,竟至于此!
沈翀在心中细细盘算,秦氏、燕王……盐引,似乎是一张网将所有人都牵扯进来,愈是往后面想愈是后怕,他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对!”他忽然出声,将暗卫吓了一跳。
时机不对,他心中焦虑,陡然间明白了其中关窍所在,一定是自己的原因,若不是他的身世泄露,魏国公府与东宫不会出现嫌隙,父亲也不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一战若是败了,沈家将不复存在。
百年望族一夕倾覆,他不敢想后果,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
若只靠沈氏联合朝中清贵之流想要扳倒秦氏根本就不可能,关键在于东宫。既然知晓了其中关窍,他便不能坐以待毙。
翌日,碧桃进屋后见到轮椅上坐着的沈翀吓了一跳,也不知昨个儿夜里他是如何自己爬上轮椅的,触及他猩红的双眼更是慌的浑身颤抖,慌里慌张的去唤大夫。
昨日锦衣卫来了之后,太医便急匆匆跑了,今个儿怕是不会来了。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太医署不仅来人了,来的还是只为皇帝请脉的御医。
消息一出不仅魏国公府的人看傻了眼,便是朝中官员私下也是震惊不已,有道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帝王的心思谁又能猜到透。
原本还着急忙慌,上窜下跳着要分家的二房此时也消停了不少。
御医为沈翀请过脉后便匆匆回宫复命。
玉熙宫内,御医跪在地上将沈翀的伤情一五一十地说与弘光帝。
“他可还有痊愈的可能?”弘光帝神色威严,仔细盯着御医的脸,想要从中分辨出几分真假。
御医道:“莫说痊愈,便是能站起来也是万中无一,至于沈世子的眼睛,若是孙不弃在或许能勉力一试,但三个月内如果制不出解药便再也治不好了。”
弘光帝道:“让左占祥继续治,每日请脉。你且下去吧,”
御医退下后不久,弘光帝将原暗卫统领司铭招来,沉吟道:“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消息,拖住孙不弃,三个月不准上京。”
原本这些事儿该是交给锦衣卫来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弘光帝在话出口前临时改了主意招来了暗卫,原本他可以下令直接杀了孙不弃,但孙神医医术超群,虽不愿留在太医署,但他亲口允诺过若是皇上有疫,太医署无能为力,他便出马。在生死面前没有尊卑,为了这句承诺,弘光帝也不想杀他。
倒是太子令他很是意外,虽然他没有查到任何证据是太子派人刺杀沈翀,但他直觉此事非太子莫属。
御医诊治的结果与李院判所言并无二致,沈翀本就没报多大的希望,自然不会失落,只是陛下遣御医请脉这举动委屈不太寻常。
沈谣此刻的心情却很糟糕,她与太医署打赌在先,眼看即将计划得逞,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皇帝的干预让她的所有计划泡汤。
不行,沈翀不能留在京城,她必须要想个法子将沈翀弄回青州药王谷。
然而不等她想出完全的法子,沈慧那边又出了乱子。
“她如何离府的?”沈谣眉心直跳。
如蝉道:“今日太医署来了不少人,还有几个宫里的太监,姑娘使计让一名小太监落了单,打昏之后偷了腰牌,又让奴婢为她仔细描了妆容,打眼一瞧与那小太监也有七八分像……”
沈谣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跳,冷然道:“胡闹,真是胡闹!她走多久了?那小太监呢?”
“大约半个时辰,小太监如今还昏睡在奴婢房中。”如蝉哭诉道:“昨个儿二姑娘听说国公府书房里留了一幅字,命人打听来之后,不停地念着这句诗,临到夜里睡觉前忽然说了一句‘难道父亲是让我来破这迷局’,姑娘一宿没睡,今早儿就在那儿不停琢磨,见到太医署的人后便想出了这主意,奴婢无论怎么规劝主子也不肯听,更不许奴婢通风报信,姑娘走后,奴婢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告诉老夫人,只能来找您!二姑娘私下总说您足智多谋,您定有法子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