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玉(4)
外人看来好像梁仲瑄不重视皇后,才将此事才交给太后,可武淑妃清楚,皇族宗室人情复杂,这忽耶王世子摆明是西凉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被派来大楚做质子,宗室里的女子都是皇族血脉,谁愿意让自家姑娘嫁给这么一个人?
且不说他是质子身份,大楚和西凉征战多年,那是血仇,直到最近新的可汗上位,突然频频向大楚示好,这才有了这次来访,可再怎么表示亲和,也没有女子愿意嫁给西凉世子,所以选谁都是得罪人的事,梁仲瑄看似不信任皇后,实则是为皇后挡去不少麻烦,让太后选人,让太后去得罪宗室。
再说最近不单有西凉来朝,还有琼州堤坝决堤淹没了万亩良田,皇帝日日在议政殿和众臣讨论此事,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日常给太后请也是匆匆忙忙,后宫更是不曾踏入,可明明都忙成这样了,他还是会去看望皇后,记挂着她身子是否痊愈。
还有这次暖阁里的一出戏,恐怕是太后和乔贵妃私底下密谋要进一步架空皇后才一唱一和的,偏偏这么巧皇帝及时赶到,把这件事情暗杀在萌芽里,武淑妃从不相信这世间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只是那些被利欲蒙蔽了双眼的人,视而不见罢了。
第3章 第二章
西凉外使来朝几近尾声,使团正整理行装准备返回西凉,打发了西凉外使梁仲瑄便能全力以赴的处理琼州水患,他派工部尚书孙毅昌亲自前往琼州治水,孙毅昌生于水边,幼时受过水灾之祸,自此便开始了研究整理治水之法,后科举高中,便在工部任职。
永安五年沧州洪水,那时孙毅昌还是工部侍郎,竟上奏梁仲瑄要去沧州治水,还写了一本子关于他打算如何治理沧州洪水的方案,梁仲瑄见他信心满满便委派了他去,这孙毅昌果然没让梁仲瑄失望,事事亲力亲为,扎根实处不眠不休,不但治水有成,又在当地开渠建坝,这么多年沧州再无水患之扰。
因这次治水有功,孙毅昌三年前便就任了工部尚书,这次又亲去琼州治理水患,他深谙治水之术,水患不久便得到舒缓,可淹没的良田太多,农户几乎是可以无存,孙毅昌请奏梁仲瑄,认为水淹之物易腐败,食过恐有瘟疫之祸,要及时开仓放粮,为此梁仲瑄特派户部几位侍郎前去协助处理粮草,救济灾民,好几夜不曾合眼,贴身内侍高远都有些看不下去,见到刚下了朝的梁仲瑄又拿着鱼食往外面走,赶忙跟了上去。
“陛下,让老奴去喂吧,陛下几夜不曾合眼,不如趁着此刻去内室小憩片刻。”
梁仲瑄在院子里伸展了一下,在池边的梁亭里坐下,悠闲地喂着鱼,说道,
“传了乔丞相来,此刻还休息不了。”
听了这话高远连忙退到一边不敢再劝,这梁仲瑄的话还没落下多久,就见到远处丞相乔玉缓缓走来,在内侍的引领下一步不敢多走一眼不敢多望,看起来是个极为严谨的人。
“微臣参见陛下。”
乔玉给梁仲瑄请安,梁仲瑄此刻正背对着乔玉给池子里的鱼投食,听到乔玉的声音,回过头摆摆手让乔玉起身,又对着池子喂了一阵鱼,才将食盒递给高远,拿出手绢擦了擦手,转身坐在池边的太师椅上,这中间他没看过乔玉,乔玉就那么弓着背低头站着,不发一言不动一下,就等着梁仲瑄问话。
“乔老不会怨朕吧!”
梁仲瑄拿出佛珠在手里摆弄着,淡淡的问道,乔玉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接着说道,
“本来兰心处理太后的寿宴也不会不可,太后也速来爱重兰心,可皇后毕竟是皇后,母仪天下,如果寿宴都要贵妃操持,难免要被议论,所以思虑再三还是没有让兰心去办!”
听了这话,乔玉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就是憋着说不出来,因这事乔玉在家是气了好几天,甚至是茶饭不思,本想着让夫人请旨入宫去劝劝女儿不可僭越中宫,可思来想去又觉得那时情况微妙不敢擅动,这心里是热锅上的蚂蚁,别提多闹腾了。
可他怨女儿那是家里的话,在皇帝面前,他的女儿是皇帝的妾室,他一个奴才怎敢在皇帝面前埋怨陛下的妾室,所以这话噎在喉咙处,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思来想去直接跪在地上。
“陛下折煞微臣了,微臣不敢。”
他是真的不敢,甚至不敢替自己的女儿辩白,梁仲瑄示意高远,高远赶忙过去扶起乔玉,这一跪一站之间乔玉已满脸汗珠,看似真的被吓到了。他心里明白,这看似是梁仲瑄的家常话,实际上背后还牵扯着皇嗣的问题,那是国之根本,他连碰都不敢碰,甚至想躲的远远的,可偏偏因为乔贵妃的关系,让他不得不处于这个旋涡的正中间,他能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