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玉(15)
听到这里英歌也明白了梁仲瑄的意思,将手抽回淡淡的施了一礼,打算离开,刚走到门口又回头问了一句,
“如果是吉儿,陛下也能如此淡定的说出此番言论吗?”
可不等梁仲瑄回答,英歌便离开了议政殿,回去时英歌并未上步撵,此刻她心里就好像有一团火,烧的她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一般,为了缓解这种痛苦,英歌步行往花园去,她拉着知夏嬷嬷的手问道,
“知夏姑姑,刚刚我是不是不该那样问?”
知夏是英歌的乳娘,陪着她经历了一切,知道英歌是又想起了当年之事,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她扶着英歌,轻抚着英歌的背,陪着她往前走,淡淡的说道,
“娘娘心里的苦奴婢知道,那是娘娘心里的坎,可这么多年了,陛下如何对待娘娘,娘娘心里都懂。娘娘心里的苦,恐怕陛下也清楚,您二位都不愿将此事说开,这往后的日子不过两相折磨,何苦呢?”
听了这话,英歌沉默了,知夏也是豁出去了,不管英歌怎么想,有些话她憋了这么多年,终究是不吐不快,
“当年侯爷身故其实不是陛下的错,也是陛下多方周旋才保住了顾氏一族,后来陛下迎娶姑娘,外人都说是政治联姻,说陛下是为了要稳住众将士才迎娶武将之后,可我们都知道,陛下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只求与姑娘成亲,他的处处谋划,也如实告知了姑娘的。”
入宫之后知夏姑姑已经很久不曾称呼英歌为姑娘,可看着英歌长大,所以不管英歌年芳何许,在知夏姑姑眼中,她还是那个孩子,如今忆起往事,知夏姑姑又忍不住唤起姑娘来。
“姑姑,可也就是因为他的这份情才将我逼入了绝境呀!他是帝王他有他的谋划,甚至连亲子亦可计算,这份心计是冷漠又决绝,是多么让人憎恶的存在呀!”
英歌说完挣开知夏姑姑的搀扶,独自望向天空,她当然知道父亲的死与梁仲瑄无关,她也从未责怪过先帝,身处在这朝廷之中,素来不能独善其身,先帝嫌弃顾家功高盖主,加上威北王之乱,先帝害怕自己的幼子登基后会被顾氏掣肘,所以极力削弱顾氏的势力,生在侯府之中的顾英歌如何会不明白。
可她怀念凉州的天空,怀念策马奔腾时的快乐,可如今眼前这片天,却被这深深宫墙所阻,而自己也不再是顾英歌,如今的一切对她都是无穷无尽的枷锁,她要穿起名为礼法的外衣,在这座孤城中扮演着皇后这个角色,她再不是她自己,每每思及此处,英歌都无法喜欢起梁仲瑄来,因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梁仲瑄!
其实很多人认为先帝梁淮是因威北王之乱后才对手握重兵的顾枫起了疑心,可英歌却知道梁淮其实很早就对顾氏有所忌惮了,甚至早于她出生之前,最是无情帝王家,英歌自小便有这个认知,她知道当年哥哥是因顾枫为消除梁淮的忌惮,才被留在平京城为质,对外却只是说因顾家老太太心疼孙子,不舍他去凉州城。
也正因如此,小小的英歌对于平京城很是抵触,后来她陪伴父亲回京述职,看着那些满脸带着伪善笑容的人背地里却都有着另一幅面孔,这样英歌极为厌恶恶心,以至于后来她再也不会陪同顾枫回京述职了。
英歌喜欢凉州,虽然贫瘠却朴实的可爱,原本她与梁仲瑄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一点交集都不会有,可偏偏命运还是让他们相遇了,那是英歌十岁那年,梁仲瑄跟随顾南天到凉州城巡查。
在禁军之中的顾南天,结识了当时也在学习骑射的皇七子梁仲瑄,那时的梁仲瑄因生母身份卑微因而不受他人重视,在军营中都不受待见,可顾南天性格豪爽洒脱,从不在意这些,加上两人对治军打仗上意见相投,更是成为了莫逆之交。
梁仲瑄总是听顾南天讲起凉州的种种,很是向往,于是在十四岁那年,他向梁淮奏请前往凉州城巡视,那是英歌一次见到兄长书信中常常提及的七皇子,英歌对于皇族本就有些抵触,对于这位皇子更是敬而远之。
原本凉州城巡视为期一个月,可梁仲瑄在临近南镜的地方突遇刺客行刺,好在顾南天拼死救下了梁仲瑄,为此南天受重伤奄奄一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梁仲瑄知道梁淮对顾枫已深有忌惮,便将遇刺一事隐瞒下来,并送书信回京,说自己被凉州风情吸引打算再留一些时日,争取时间让顾南天养伤。
英歌一直对梁仲瑄避而不及,可因为要照顾受伤的兄长,她和梁仲瑄有了一些交集,可在英歌的印象中,他们的交流很少,在英歌眼中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所以英歌礼数周全,从未有过多余的话语,后来顾南天伤势痊愈,两人一返回平京,两人便再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