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是皇帝(69)
是封衡。
叱云月脸色一白,张皇地回过了头。
嶙峋白石之后,正立着不知何时到来的、负手而立的太子,他身侧则立着满面焦急之色的封衡。
一旁还有两个跪着的瑟瑟发抖的丫鬟,正是方才被叱云月遣去望风的。
“表兄……”她嘴唇微颤,像个做错事被抓了正着的孩子。
“你先下去。”嬴衍面无表情。
叱云月知晓他是要与岑樱单独说话,心中微酸,赌气甩手走了。
封衡遂也知趣地离去,被峻峭山石圈出的一小方天地间,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嬴衍看向岑樱。
她立在假山的半片阴影里,神情怔怔的,第一次,没有主动地迎上来。眼睫上缀着些许晶莹,或明或暗,十分可怜。
心里忽有一霎的柔软,他缓步走近,脸色仍是冷沉:“月娘她心直口快,为当日的事有些迁怒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摇头,微红了眼望着他:“我们的村子怎么了?”
“没什么。”嬴衍答,见她嗫嚅着唇似要再问,“你是信我还是信她?”
“那真的是薛家害得你……”
他不想和她说起薛家,直截了当地承认了:“是。”
“可我不是薛家的啊……”岑樱有些委屈,叱云月凭什么向她发这么大的火啊!
“我知道。”嬴衍看着她泛红的眼圈,想起高阳公主方才说过的有关她的身世,一时心情极为复杂。
她当然不是薛家的。
她本也该是他的表妹,从小无忧无虑,在锦绣堆中长大。却因上位者的一己私利,自幼失去双亲,流落他乡,如今,还要因为身份被月娘所羞辱。
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不是别人,却是他的父亲。
“我没有怪过你。”他道。
岑樱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没有再问。委委屈屈地走上前来,偎进他怀里,一句话也不言。
嬴衍知道她被叱云月那些话伤着了,一时恻隐,也便没有推开她。
两人就这么拥抱着,她嗅着他衣襟上好闻的龙涎香的气息平复了一会儿,半晌,闷闷地问:“你今天怎么过来啦。”
嬴衍回过神,淡淡声应她:“是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过来了。”
她便“啊”了一声,微微挣开些许:“你不是因为我才来的么?”
她这一声理直气壮的,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嬴衍耳根莫名一烫,一时竟有些不敢看她满含期待的眼,他若无其事地撇过脸,淡淡地“嗯”了一声。
“真的啊。”
她便欣喜地笑了,原先的烦闷与伤心也都烟消云散,重新抱住他软软地撒娇:“夫君,我好想你啊……”
少女的身子馨香柔软,像头初生的小羊羔扑进他怀,小脸枕在他胸膛上,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温香软玉在怀,他心底也不自禁柔和了一些,正犹豫着想要回抱住她,岑樱又已抬起了脸儿:“但是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件事啊……”
“我好想阿爹,你能帮我把阿爹救出来吗?”
嬴衍伸出去的那只手一时微滞。
原来说想他,只不过是为了让他救岑治出来罢了。
心底那些悸动又顷刻消失,他放开她,平静的语调中强抑火气:“你不是已经自己去求了圣人么?”还来找他作甚?
“可是……”
岑樱不好意思说是阿爹的话让她感觉到圣人十分危险,他是圣人之子,疏不间亲,只道:“反正你要帮我,我真的好担心他……”
“你若真想你爹多活几年,便别去圣人面前提他。”他冷嘲开口,又问,“还有,是谁教得你那法子?”
“是二哥呀。”
岑樱听出了这话里的不悦。她不明所以,如实地答。
“你管薛鸣叫二哥?”嬴衍语声微冷,神色也沉了下来。
“是啊。”岑樱不觉有他,“他管我叫妹妹,又对我挺好的,我总不能直呼其名吧?阿爹说过那是不礼貌的。”
挺好的。
嬴衍脸色愈青,心中偏似堵了团棉花,窒闷得厉害。
他想薛家哪里会有什么好人,薛鸣对她好,分明就是知道她和他的事想利用她罢了,也只有岑樱是个傻的,竟会轻信他。
“你、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叫了。”见他神色不虞,岑樱忙改了口。
他回过神,脸色仍是阴沉得阴云欲雨似的:“随你。”
她爱管薛鸣叫什么就叫什么,关他什么事。
这个人,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
岑樱心里疑惑,又很快开解自己,他和薛家是仇敌嘛,这也难怪……
“那你帮不帮我救我阿爹呀……”她期期艾艾地说。想起自己推他下车在前,成为他仇人的继女在后,越发地没有底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