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是皇帝(40)
岑樱见牵扯到父亲的身上,也不顾薛家事先是如何吩咐,赶紧嗑头:“陛下,臣女的父亲是无辜的,请陛下明察啊……”
她珠泪潸然,十分娇弱可怜,皇帝也不由得心软地扶起她:“你先起来。”
“事关皇家血脉,马虎不得,这件事朕定会查个清楚。倘若你父亲无罪,也不会冤枉他。”
“可,可是……”岑樱一下子慌了。
陛下未提认亲之事,只是说要查身份。这与她认知之中的认亲不同,她觉得有些诡异,却又说不出哪里诡异,只是心头慌乱。
她还欲求情,皇帝却唤了亲信宦官卞乐进来:“带岑氏女回宫。”
薛玚面露喜色,忙提醒岑樱:“还不快谢恩。”
“不必了,带她回去吧。”皇帝神色和蔼。
身侧宦官又催促她前行,岑樱十分忐忑,只好随卞乐走了出去。
她被安排在另一辆华美的鸾车之中,随圣驾一起返回上阳宫。
崇福观在内城之中,距离宫城不远,傍晚时分,车驾缓缓驶入了位于紫薇城西侧的上阳宫阙。
皇帝方要下车,便有等候已久的宦者小跑着来报:“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上阳宫。
皇太子嬴衍一身公服独立斜阳之中,身如玉树笔直,已在大殿之前等候了许久。
他已事先得知了父亲去了崇福观,但身为臣子,自是不能随意打探君上的行踪,是故在此等候。
俄而皇帝到了,他转身下跪行礼:“阿耶。”
“我儿不必多礼。”
皇帝快步自宫门外走进,给卞乐使了个眼色。卞乐会意,扶着岑樱往西侧回廊走:“娘子,请往这边。”
岑樱正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回头去瞧,隔着昏朦的天色与十丈之距,也只能看见那人挺拔模糊的侧影,不知怎地,竟有些像那被她推下车的丈夫……
她心忧如焚,还欲再看,卞乐再次催促,近乎是架着她走了。
那侧,嬴衍垂着头,眉目恭敬:“儿方去永宁寺为皇姑祈了福,清池大师托儿问父亲安。”
永宁寺为大魏国寺,然位处旧城,距离如今皇城所在的新城尚远。
他口中的清池大师则是永宁寺住持,本为皇族中人,是皇帝的第四弟广阳王。性厌红尘,已于二十年前在永宁寺落发出家。
皇帝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揽着儿子的肩往殿中走。
嬴衍顺势往西侧廊下掠了一眼,廊柱间宫灯交映,一众宦官正簇拥着一名女子离去。
那女子的身形正似岑樱,然隔着廊檐上垂下的帷纱与朦胧灯月,也未能瞧清。
他微微一怔,父亲的声音旋即将他从神思中拉回:“听你母亲说,我儿流落西北时,曾与一农女成婚?可有此事吗?”
嬴衍回过神:“一时权宜之计,竟惊扰了阿耶。儿实为惶恐。”
“那就是有这回事了?”皇帝挑眉,“既如此,为何不把她接入宫中?好歹也是你的女人,也该给个名分。”
“阿耶有所不知。此女心怀叵测,曾意图加害于儿,儿已命薛世子前去捉捕,只一连一月过去,仍未有回讯。”
他遂将村子遇匪、岑樱推他下车一事说了,皇帝哑然失笑:“她又不知你身份,自然以孝道为重,保全其父。”
“这姑娘倒是个重孝道的,把她找回来,让为父也见见。”
嬴衍只得应下:“是。儿这就让伯玉去查。”
这对天家父子难得见一回,皇帝留儿子用了晚饭,不痛不痒地问了几句他在西北遭难的事。
嬴衍知晓父亲是想保下薛家,遂也顺着他的话答,一番父慈子孝,其乐融融之后,皇帝遣使送儿子离开了上阳宫。
时值仲夏,洛阳夜里的风开始变得炎热而粘腻。嬴衍一双乌金马靴踩在落花上近乎无声。
他问送他出仙洛门的宦者:“那女人是谁?”
“回殿下,是薛家送上的女子,其余的,就暂且未知了……”
薛家送上的。
嬴衍剑眉一皱。
父亲修习黄老已近十年,清心寡欲,怎可能贸然接受薛家献的女子?
而岑樱极有可能落在薛家手里,难道,会是她?
想起那个村妇,他心头又是一阵无可言说的恼怒。
从来没有人敢背叛他,岑樱却敢。等她落到他手里,他定然要叫她为背弃他而付出代价。
他翻身上马,沉声吩咐:“继续打听着,明日,再来报孤。”
*
夜,无穷尽的暗夜。
夜风席卷过林间,卷起树叶层层。
岑樱好像又回到了出逃的那个晚上,疾驰的车马,惊起的林雀,嘈杂的吵闹,不舍的哭声……
一瞬是周大哥急促地催促,一瞬是父亲急切的劝阻,各种杂乱无章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吵得不可开交,到最后,却都汇聚成同一个画面——她把丈夫从车上推了下去,奔驰的车马转瞬即将他踩成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