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是皇帝(151)
大魏皇室本也是马背上的民族,出身鲜卑,本姓拓跋,取“皇天后土”之意。本居鲜卑山,后经几代人的筚路蓝缕,最终入主中原,汉化改制,思想与文化上几乎完全融入了汉人,连姓氏也改作了“嬴”。
若不是太庙里供奉着的祖宗的马鞭与弓箭,几百年的融合,几乎要让人忘记这也曾是一支叱咤漠北的狼族。
只是,弯刀与马槊终究只能征服土地,征服不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要治国,还是得靠汉家外儒内法的理念。这也是大魏的先祖选择汉化、积极融入汉家的原因。
柔然的境况正与大魏初期相似。如今的那位可汗雄心勃勃,不满足于柔然只是落后松散的部落制,他要学习汉人的先进文化,将柔然由部落转变为魏室一样中央集权制的国家,这才有了此次的出使。
……
射猎的场地选在了距离洛阳皇城不远处的木兰箭场举行。嬴衍换了一件玄黑云纹交领窄袖的胡服,身在骏马上,持了弓箭问对方:“贵使可能骑射?”
“自然。”那使者颔首答,墨黑泛蓝的眼瞳里隐隐闪烁着自信,“柔然是马背上的民族,我族子民,上至七十老妪,下至三岁稚子,皆能张弓骑射。”
“我族又何尝不是。”嬴衍道,“朕与贵使,实在一见如故。不若你我就以百步为限,比赛骑射。”
使者深深伏礼;“这是下使的荣幸。”
嬴衍遂命青梧牵了匹上好的汗血宝马来,又命禁卫抬来了两张弓箭架,任凭对方挑选。
那使者随意挑选了一套弓箭背在身后,翻身上马,若猿猱勇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箭场的两侧都被禁卫隔开,随行的王公贵族也围在箭场两侧。只有太上皇后、长乐公主等人的座位设在箭场南侧一方微微突起的高台上,几乎看不见对面尽头缩如蚁点的箭靶——悬挂在尽头高树上的一束柳枝。
岑樱的位子也设在台上,徽猷殿的白薇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
她原本担心苏后与长乐公主会寻自己的麻烦,但这对母女似乎都饶有兴致地看着箭场上蓄势待发的比赛,渐也放松了些,踮起脚焦灼地看着场上那抹酷似兄长的身影。
箭场边缘,两人都已身在马上,整装待发。嬴衍与他说了比赛的详细规则:“贵使,我们就以汉人的射柳习俗为赛,谁先射中谁就为胜,切记不能超出前方那条白线。”
使者颔首微笑:“多谢陛下为下使解惑,下使明白了。”
比赛于是开始,伴随着号角声响,两人都若离弦的羽箭冲了出去。众人的喝彩声里,二人的马匹不相上下。
比赛的规则即是不能超出那条以生石灰划出的白线,放了箭也不能。距离白线尚有十丈之远,嬴衍沉着地策马搭弓,“嗖”的一声将箭放出,尔后紧夹马腹,迅速调转了马头。
恰逢此时一只大雁在天际盘旋,呖嘹之声响彻上空。那使者似是犹豫了下,不过转瞬,骏马便已冲出界线。
他不再迟疑,迅速张弓对准天上的大雁放了出去。两声箭响一前一后,当禁卫军拾起被皇帝羽箭射中的柳枝时,那柔然的使者亦已冲出箭场接住了坠地的大雁。
众人的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短暂的惊讶过后,喝彩声接踵而至,赞叹皇帝陛下的高超射艺。
嬴衍的脸色却不是很好,调转马头朝观赛的高台上走去。
方才的比赛虽是他赢,对方却选择射中天上的大雁,虽然难度比不上射柳,但比之柳枝这样的死物,似乎射中活物才更加不易。不得不说相当讨巧。
此人心思太过狡猾,他不喜欢。
他下意识朝岑樱看去,看清她的目光所在后,脸色又极为阴沉,阴云满面地回到了台下。
这时那使者也已跟了上来。他脸上神采奕奕,擒着大雁含笑庆贺:“是陛下赢了。”
“下使愿赌服输,自愧不如。”
“贵使言重。”他心不在焉地说着,下马接过侍卫递来的巾帕将额上沁出的汗擦了擦。
台上的苏后却是看得心花怒放,当即命人赐了水与巾帕:“贵使快擦一擦吧,眼下时间冷暖交替,你们远道而来水土不服,可别着了凉。”
“多谢太上皇后恩典。不过眼下,下使还有一个恩典想请太上皇后恩准。”
那使者说着,提着那只才射下的大雁,忽地上前几步跪下:“来时可汗特别吩咐,愿效仿汉家礼节,献雁求娶永安县主,以求两国修好,永结秦晋。”
仿佛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在场之人,连同岑樱自己在内,无不愣住。
使者却似浑然不觉,双手郑重地将大雁举过头顶:“望太上皇后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