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是皇帝(143)

作者:白鹭下时

薛姮已于昨日被送了过来,原属聆水小筑的丫鬟侍女也都一并遣来,此时正陪着她在院里爬满牵牛藤的秋千上玩耍。

隔着一丛蔷薇怒放的篱笆,他驻足看了许久。她坐在秋千上,正扭头与丫鬟们说说笑笑,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明艳,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面色也比往日红润许多。

难道,是真的失忆了?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许久,最终也未过去。

——

薛崇辞职不成的事,很快传进了紫微城里。徽猷殿中,嬴衍听后,嘲讽笑了一声:

“朕是天子,他要辞职不来找朕,去上阳宫做什么。”

案上还放着上阳宫中送来的太上皇的亲笔谕旨,言生辰将至,思念次子三子,特解了二人的幽禁,官复原职。

嬴衍指节无意识轻敲着桌面,冷不防问身侧的封衡:“伯玉,你怎么看?”

封衡笑了一声:“太上皇的用意,只怕不止于此。”

父子近来关系很僵,这回陛下御驾东去,带回了岑氏父女,上阳宫那头必然是瞒不住的。

樱樱还好,岑先生的身份却极为敏感,他是旧太子乱党,是太上皇的忌讳。

嬴衍终究是不欲将事情闹得过僵,沉思了晌,拟了两封加封两个兄弟为亲王的圣旨,交由宦者送去了尚书台。

料理完政事之后,他遣退了封衡,忆起一人,脸色又极沉,蹙着眉进了内寝。

殿中服侍的宫人次第跪下行礼。青芝正捧了药来,扶岑樱倚在床靠上欲要喂她,闻声忙将药碗放下,出殿见礼。

“还没好吗?”他拂帘进入寝殿内殿。

那病榻上的小娘子长发披散,只着了件玉色绣缠枝花的寝衣,亦怯怯抬了眸来,视线还不及与他触上,便瑟缩移了回去。

青芝尴尬地笑:“县主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了,太医说再把汗出出来就能痊愈了。”

她的风寒是怎么来的嬴衍一清二楚,无端心里发虚,又有些内疚,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脚步又转了回去。

自回京后这尚是他第一次来看她,岑樱原本还以为他会看在她生病的份上心软一些,不想还是一句话也不肯说,眼波一黯,端过药碗一饮而尽,苦药穿喉竟也没有半分知觉了。

吃过药后她迷迷瞪瞪地又睡了一会儿,再醒来,窗外已然残月半空,身侧锦褥微陷,已然坐了一个人。

“闷罐儿?”她揉揉眼,无意识便唤了出来,待那道轮廓在眼前渐渐清晰后,又讷讷地改口,“……陛下。”

既被发现,他亦不好离开。仍板着脸:“你好些了吗?”

她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忽又摇摇头,涨红着脸低低两声:“……可以和你……的,不过,还没有好全,陛下可以等我好转一些再、再那个吗?”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嬴衍皱眉奇怪地看了她一晌才反应过来她脑子里又在乱七八糟装的什么,当即黑了脸色:“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怎可能是那般荒唐的人。

“你、你来找我,不是为了那种事吗?”她知道自己大概又说错了话,眼睫慌乱地扑闪着,脸色愈白。

“不是。”他否认得斩钉截铁,见她嗫嚅着唇瓣又要言语,忍无可忍地打断她,“只是无事走走,到了你这儿,不要多想。”

岑樱便不说话了,心内却有些委屈。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他那样对她,把她像个玩物一样翻来腾去,不管她怎么求他都没有用。

虽然并不疼痛,但那种灭顶的、灭顶的……像潮水一样压下来要将她整个人吞噬的感觉,她至今想想仍是害怕。

他从前才不会那样对她的。他会很温柔地亲她,安抚她,虽然什么话都不说,也能让她知道他在照顾她的感受。

现在的他,却让她感觉到极为陌生,不禁问自己,他真的是她的闷罐儿吗……

她又想起在白马津的那天。

她从没见过那般可怕的他。拿箭指着阿爹的时候,分明是真的动了杀心……

那么,有一天他不喜欢她了,也会这么对她吗?

夜里,嬴衍歇在了殿中,两人虽是同榻而眠,帐内燃着馥郁甜香,气氛却冷滞如檐下垂冰。

嬴衍扭头,看着身侧的妻子。她裹着被子背对着他,身子却在微微颤栗。

他目光一沉,心头忽而有些不是滋味。

他自是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那天晚上,他承认是他失控了。也许是喝了些酒,也许是想起那天是他们成婚的日子,是她真正的生日,又也许,是想瞧瞧她是否有真心悔过,莫名其妙就走到了她房门前。

他本来是想着,听她说几句认错的话,若是真心也可以考虑原谅她。不想竟看见了她颈上又戴上了那串狼牙项链。想起她口口声声说爱他却从无一句是真,一时无名火起,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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