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撩人(64)
而乐安县主身份最高,年岁也较众人略长一些,听说早就与程首辅的嫡长子议亲,很可能读一段时日的书便要嫁人去了,因而不爱同众人玩耍。柔止只当她生性如此,也并不主动去亲近。可她倒不难相与,有一回她忘带砚台,柔止借给了她,还得了她一句“多谢”。
那之后,柔止便自以为自己同她有些交情,两人平日碰见了,也是会相互问候两句的。
这是怎么的,忽然就讨厌起自己来了?
柔止自然不知道自己是替程瑜柏背了黑锅,心下有些茫然,不过她脾气向来好,想了想,对着乐安的白眼,微微地攒出一个笑容来。
少女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虽只是一个浅笑,却如春日繁花般叫人移不开眼。
乐安被这灿烂的笑容灼伤了眼,下意识地转开了头,不再去看她。
这时候,她听到不远处的余燕景冷笑了一声,说:“生得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惯会扮可怜,半点没有身为女子的矜持,也难怪把那群公子们迷得五迷三道的!”
虽然往日乐安不喜欢余燕景这般说话,可是这一回,她却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少女的心思很浅,浅到只能装下一个人。程瑜柏对她一贯不假辞色,可是在面对旁人夸华柔止而贬低她的话语的时候,他无动于衷,甚至还出口否认了与自己的婚约,这在生性骄傲的乐安这里,是一道无论如何都很难过去的坎。
她不能去责怪程瑜柏,便迁怒般地将今日的帐记在了华柔止的头上。
……
每日下学的时候,柔止总是走得最晚的。
无他,她动作慢罢了。
她自小由嫁人千娇百宠地养到大,便是自己绞个巾子都不会,更遑论收拾东西。
她皱着眉,将砚台洗净了擦干,又放回桌上,再将今日用过的笔一支支地洗净了悬挂晾好。
外头已是夕阳西沉,余晖斜斜照过窗扉,映在她认真专注的面容上,犹如罩上一层暖黄轻纱,连着那般清丽到了极致的美丽,也略显朦胧温润起来。
乐安县主也没走。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蹙着眉头,打量着华柔止。
她试图像余燕景一样从这少女身上找出些不好来,可不论怎么苛刻,她的目光总是被那月白身影所迷惑。华柔止此人的面貌,简直如她本人的名字一般,温软到没有棱角,即便是同性,也并不能拒绝她的美丽。
宁秋露同样还留着。她察觉到乐安县主打量华柔止的神情有些不对,手上动作便也慢了下来,不露声色地观察着这两人。
乐安看了华柔止一会儿,便垮下脸,决定不再自降身份自取其辱,转身便走。
宁秋露轻轻笑了笑,跟了上去,她声音温温柔柔,只是说:“乐安县主,咱们一起走罢。”
乐安虽然不待见她,但是如今更不待见华柔止,闻言“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出人意料的是,后头的柔止却喊住了她:“乐安县主。”
乐安冷着脸,头也不回地道:“叫我做什么?”
身后少女低声说:“我今日见你一直盯着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这哪能有什么误会!程瑜柏否认二人的婚事是真,他任由旁人夸柔止而贬低乐安也是真!
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知道即便如此,该责怪的也是程瑜柏而非华柔止。可是满心高傲的乐安又怎能接受自己被青梅竹马的程瑜柏所拒绝的事实?
乐安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转过头去,盯着她,恼道:“你离我远些!”
华柔止有些怔然,旋即又听见乐安边上的宁秋露笑了笑,她转过头来,如同一个耐心温柔的大姐姐一般地劝她,说:“华姑娘,我知道你年纪小,兴许也不懂事。可是程家公子与县主青梅竹马,姻缘天定,如今你在其中插了一脚,县主不与你计较便是好的,你又何苦上赶着自取其辱呢?”
言下之意,竟是已然将一顶“插足在青梅竹马之间做第三者”的帽子扣给了华柔止。
柔止一惊,如今才明白了乐安为何对自己频频白眼。她自然没有插足乐安县主和程瑜柏,也不会认下这桩罪名。她刚要开口辩驳,便见前头二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觉得自己是遭了无妄之灾,不由摇了摇头,心中盘算着如何化解这矛盾。
可她身后也不知何时掉落了一只毛笔,柔止刚一转身,脚跟踩上笔杆,整个人便往后倾去。她手指想要抓住一些能够借力的物体,奈何身前唯有一片空气。
“哗啦”一声,隔壁桌上未收起的宣纸被她带倒,桌上东西散落一地,而她本人的后腰则重重地撞在了桌角上!
柔止眼前瞬时便只见一片黑暗,她只觉得后腰被撞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连带着五脏六腑都似乎疼得移位一般,也不知是否撞倒了那个穴位,四肢百骸都涌起一阵麻木感,一时都不能控制自己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