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她(68)
茶花见他咳嗽,下意识放下手里的绣件,起身握起帕子要给哥哥拍抚后背。
可没往榻旁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哗啦”。
茶花惊了下,回过头才瞧见赵时隽靴子旁碎了一盏茶。
碧澄澄的茶汤洒了一地,青绿的茶叶也七零八落地耷拉在碎片和地板上。
赵时隽垂下眼睫往脚旁瞥了一眼,对冯二焦吩咐道:“令人把地上清理干净,可别没得叫这碎渣子伤到旁人。”
他说罢便抬起头,对着陈茶彦勾了勾唇角。
“府中大夫医术高超,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让你痊愈,再用不着茶花来照顾了。”
赵时隽前脚离开屋里,后脚便有下人过来将地面清理干净,仔细到半点茶渍都看不出才停了收拾。
陈茶彦心里暗忖,这人是恣意惯了的性子。
犹记得当初皇后存了与赵时隽亲近的念头,主动提出要认他做养子他都敢当众拒绝,给了皇后一个没脸。
这样的人,哪里受得了伏低做小?
他料定对方身后这大尾巴是藏不了多久。
一旁茶花不明他们之间的暗波涌动,望着男人背影,见桌上的药材确实是人精心挑选过的上乘药材,心中难免生出迟疑。
片刻之后,茶花过去见男人时,进了屋便瞧见一地碎片。
有些是架子上的花瓶,也有些是成套的茶具,角落里就连个椅子都残了条腿,歪倒在地上。
下人面色惶恐地收拾,冯二焦从里头走出来,捂住屁股上的鞋印,见小姑娘站在门边上,才搁下了手臂,清了清嗓子打直了背走上前去。
“该不会是殿下的腿疾犯了?”
冯二焦一副吃了黄连似的表情看着茶花,张了张嘴也只能干巴巴地答了句“也许是吧”。
茶花见状更是不安地走到了里间,瞧见赵时隽人在躺椅上,手里掐着朵不知在何处折下的花。
“哥哥方才并非是有意冒犯殿下……”
茶花上前几步,继而小声地与他道:“哥哥的话,还望殿下也莫要放在心上。”
赵时隽见她过来,却缓了几分脸色。
“怎么会呢,他既是你的哥哥,我自然不会与他计较什么。”
他抬手揉抚着眉心,半阖着眼皮,温声说道:“但你哥哥说得不错,你在府里无名无份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为此我也专程叫人给你设了两个职务,也省得你哥哥总不能安心。”
好端端的,他却突然提出这样的话来。
茶花还未反应过来,便听他说:“一则是管理内院丫鬟的杂事,虽有操心,但不用你亲自动手,月银也会多一些,底下人要看着你脸色做事,往后自然也不敢说什么闲话……”
“二则是往账房里辅佐些轻快的活计,只需要登记些东西和日期,也没有什么难度,端看你是喜欢哪一个了。”
他这语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意图,好似大有要一辈子将茶花拘在身边的意思。
茶花越发讷讷,口中含糊起来,“殿下竟想的如此周全,我心下很是感激……”
赵时隽笑了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吩咐一声的事情,算不得费力,只随你更钟意哪个?”
“我向来都不擅长管理旁人,也不擅长吩咐旁人什么……”
“那就是选后者了?”
茶花指尖在膝上绣花的裙面上掐了几个褶痕,低声道:“我也不是很擅长管账……”
赵时隽动作微微顿住,睁开黑眸朝茶花瞥去。
随即对方语气也渐渐透出一丝不可捉摸的意味,“我记得你在客栈里帮忙记账,倒也算不得生疏。”
茶花见他这般直白地挑破,也只好将拒绝的心思直接道出:“是……但这两个,我都不想选。”
话音落下,屋里霎时便陷入一阵针落可闻的死寂。
就连呼吸声都压抑得极浅。
赵时隽掀起眼皮,眸里若隐若现着晦暗不明的暗光,徐徐开口。
“那还有第三个选择……”
“你也可以选择穿着美衣华裙,佩着金环玉珥,什么都不用做,只贴身服侍于我……”
好像有什么东西撕破了表面,渐渐地,又流淌了出来。
他抬眸盯着茶花,与从前漆黑幽寒的冷眸不同,又掺入了什么不太一样的情绪,叫茶花后背没来由得绷紧。
茶花莫名就想到他当日闯入她的房间时的情景……
“可是如上一回……伺候您半个月就足矣?”
男人薄唇微启,“自然不是,是换成另一种方式来服侍。”
“茶花,男女之情……你不懂吗?”
“你这样年轻,也许还不清楚人的劣性根?男人向来就是如此,得不到的就天天惦记,一旦得到了就会弃之如敝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