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混芳尘+番外(109)
温绪之正饮茶,听问放了杯。他还是那么儒雅,整着大袖,道:“姑娘若愿来寒舍品茗对诗,策论文章,温某不胜荣幸。”
何栀晴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微微倾身,道:“先生文采无双,定然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绪之也看着她,目光澄澈无比。他沉默了很久,道:“抱歉。”
何栀晴不说话,然而已经红了眼眶。温绪之看到了,他微微垂眸,又道:“抱歉。”
何栀晴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努力不让它们掉下来。朦胧间她有些看不清温绪之,又觉得从未如此大胆、直接而清晰地看过这人。
她道:“舒尘。”
这是她第一次叫一个男子的字,心跳得像是要失去控制。她停顿须臾,道:“舒尘,我想与你说……殿下和我说好了,到时候,我还是我。你……你让殿下娶我,是为了朝局,我也明白的……我不怨你。只是,你能不能……你知道的,我……”
和风澹荡,带来的好像是梨花的香气。何栀晴的泪滚下来,带着女子无比衷挚的心意。她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求过这样的果。她读过书,羞涩克己,从来都是都规矩的,不管她乐不乐意,都从没有忤逆或者反驳过任何人,除了现在。
这样孤身来为自己争取,有些无助,也有些勇敢。
温绪之垂眸看着茶叶翻腾,又看回面前婉丽端庄的女子。他苦笑,道:“栀晴。”他内心敞亮,就这样直视过去,道:“温某一介废人,没有资格,也没有与人爱恋的心性。栀晴,你切勿荒废了光阴与心意。”
竟如此直白。
何栀晴的泪似乎要尽了,她终于看清了温绪之。这个人的文采和修养她看到了,连带着的还有如同寒霜般的淡漠和不近人情。
她在这春日中生出了冷意,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哭泣或者纠缠的资格。她对温绪之的情,起源于那场诗会,那一日她的目光追寻了温绪之一整日,可这与温绪之又什么关系,他不知道,大概也不在乎。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不是谈情说爱的材料。
可若说先生无情,适合走仕途,他却又不入朝堂,也没有做官的欲望。
“那一日诗会初识,我写……遥忆绯色栖春暮,先生说,是好句……”何栀晴哽咽颤声,“对了句,奈何花上无蝶留,我……我记到如今,岂知会在此刻惊觉是,是……”
一语中的。
那一日她坐在珠帘后,隐约看着先生在看台下,青衣广袖,气质出群。千百人的诗,她的偏碰到他来评。
那一日暖风和煦,与此时甚似。
温绪之坐在风中,平静地看着她,还是道:“抱歉。”
这两字连言三次,她已无需再问。
“先生何错之有,”何栀晴缓缓延出笑,道,“栀晴也没有错。”
喜欢他,她没错。
拒绝她,他也没错。
错的是时机,是命运,是世道。
他们安静地相对而坐,各自饮茶。
这个时节山间的梅花都已零落,埋浸在春泥里,在等下一个冬天。
苏屹牵着贺沧笙的手,缓步往马场去,快到近前时听见少女笑声清脆,就都停了步。两人登了几步石,借着高向那边儿望过去。
就见徐诺棠已经坐上了马,由阮安牵着,两个人都很开心的样子。徐诺棠自然跑不稳,抓着缰绳也有点儿害怕,阮安就伸了手上去,徐诺棠立刻紧紧握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阮安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徐诺棠可以不觉得什么,他却几乎要出汗。马就这么慢慢地走,他抬头看了少女好几次。
苏屹凑过去,给贺沧笙咬耳朵,道:“姐姐这王妃,别是喜欢上了自家近卫吧。”
贺沧笙的目光还落在马场内,问:“何以见得?”
“我也是男人,”苏屹道,“看那小子几眼就知道在想什么。”
贺沧笙微笑,轻咳了两声,慢条斯理道:“那我的诺棠要小心了,”又看向苏屹,“阮安与你一般大。”
苏屹立刻抿了嘴,道:“所以我叫殿下姐姐。”从后面将贺沧笙拥在了怀里,将下巴放贺沧笙肩上。这几日贺沧笙身上不舒服,他自然不敢使劲,怕累着人,就是虚虚地抱着,反而让贺沧笙和重心移到后边儿靠着他。
“但只能我这么叫,”苏屹在贺沧笙耳边磨牙,“什么你的诺棠,以后都别让我再听见。”
贺沧笙轻笑,又听他道:“只有我,只有苏屹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1]:“腹有诗书气自华”,出自《和董传留别》宋·苏轼感谢观阅。
第47章 隐忍
贺沧笙很喜欢这一句,偏头道:“再说一次。”
苏屹狗狗的样儿又出来了,拿鼻尖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