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15)
“那场火,是你脱身故意所为,对不对?”
“所以只有你身在火中,旁人都性命无忧。”
她像个置身之外的冷静看客,微微蹙起好看的眉,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皇叔的意思是,我养病那一年里,竟是离宫去江南与你相识,还成亲做了夫妻?”
“皇叔莫不是真喜好看戏。”
“那你该与我五哥说故事才对。”
“他呀,惯爱听这些离奇之事,与你很能说到一处去。”
“兴许皇叔与这位素娘的故事,写成戏本,满城人都爱听。”
她忽而觉得坐的有些疲乏,站起身,慢条斯理的轻抚衣袖,她今日出门看戏,虽未着盛装,却是穿了一身动则会起皱的云锦衣,衣袖皱了难免不美。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含笑。
“我这人并不爱与人计较,皇叔今日所言所行,我权当做你思妻心切,将我认错。”
“皇叔若是想喝茶,此处的寒山雪是铭品,不妨一试。”
“我就先告辞了。”
她道过别,步调不疾不徐离去。
她的手忽而被轻轻握住,合拢的双手中有一块冰凉之物,她想,这应该是枚芙蓉样的玉石。
握住她的手毫不用力,像是她随时挣脱便可抽身离去。
她分明瞥见玉绥失魂落魄的眼,问她的时候却又足够冷静笃定,“你若不是素娘,为何我出现在此,你丝毫不意外,也不害怕。”
她轻笑一声,像听了荒诞的笑话一般,“皇叔这话真是奇怪,是你不请自来,却偏又怪罪我太过冷静。”
“难不成我要大喊救命,让旁人知道你我在此私会?”
“我才好生无辜。”
她不曾用力,便挣脱了玉绥的手,微微抬眼看他,语气暧昧,“分明,我才是那个应该质问你,为何会出现在此的人。”
她走近,抬手轻抚上玉绥的脸庞,眼中是深情不悔。
二人相离不过呼吸之间,亲昵无间。
她红唇微阖,似是无声念了声可惜。
玉绥目光微怔,下意识抬手想要握住,他低声唤道:“素娘。”
她却已经收回了手,缓缓后退一步,宛若方才的举动不过是一时兴起。
“想必皇叔打听了我,想必也该知道,民间百姓私下里很是关注我,我与哪个模样俊俏的男子多讲了一句话,他们便能传这人与我有私情。”
玉绥看着她眼神微动,将他上下打量,用惋惜不已的口吻说道:“你生得倒是我喜欢的模样。”
“不过我向来没什么定性,昨个儿我或许喜欢你。”
“明日我或许就厌了,相中了旁人。”
“想必这一点,皇叔也打听清楚了。”
“还有你与我父皇虽并非亲兄弟,可我到底要称你一声皇叔。”
“你我二人在此私下见面,旁人该如何非议,皇叔可知?”
玉绥目光微滞,他紧握双手,又在下一刻松开,那枚玉芙蓉从他手心滑落,垂在半空中,随着玉绥绑在手腕上的络子轻晃。
晃的人眼乱,心也乱。
他勉强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的安抚笑意,“公主放心,无人会知晓你我二人在此相见之事。”
“我并不愿毁公主清誉。”
赵容蓉轻抚胸口,她只摸到了一片冰凉,奇怪,难不成她也成了顽石一般的死物,没心没肺。
她就背对着,淡然应了声,“这便好。”
她的手掌刚触碰房门。
却又听玉绥唤她,“素娘。”
“这五年,你过的好不好?”
赵容蓉回过身,冷面直视玉绥,明艳的眉眼透着不耐,她说了这么多,玉绥竟是冥顽不灵,她索性不再绕圈子。
“皇叔,素娘已经死了。”
“这就表示从她死的那一天,这世上再不该有她这样一个人。”
“你若聪明,就不该再执迷不悟。”
“而且,如今的你,凭什么寻觅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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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秋等了快有小半个时辰,公主说要休息不许人打扰,左右茶坊四周有公主府侍卫守候,她看着车夫修理马车,又仔细的检查。
终于听的声声轻巧步伐踏过木质台阶的声响,她忙回过身去,便见赵容蓉已经快要走到她跟前,“公主,马车已经修缮妥当。”
赵容蓉伸手轻搭在庆秋手臂,“回府罢。”
“是。”庆秋扶着她上了马车,又去拿了银钱打点店家。
听见那一声声谢赏,赵容蓉不耐的闭上了眼。
遥想起当年,二人乘舟,小舟轻巧灵便,不用桨,顺着风儿飘走的方向,轻轻飘飘便可从接天荷叶中过,她只需微微俯身,就能采得一朵荷。
只是不等她亲手去摘,忽见眼前多了一支开的正盛的并蒂莲,还有那淡粉花瓣间,红了耳尖的笑脸,“你瞧这朵并蒂莲像不像此刻的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