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冁/踅冁/黪罹/卮罹(77)
“公子美誉何人不知?所述之言必是金玉良言,不知有何内情但说无妨。”
“多谢各位予以信赖,我便直言不讳了。”即墨飒风觑了觑林雾,眼神意味深长,有安抚与肯定。但林雾忧心如焚,在思忖他接下来会怎么说,对他的眼神不明其意。就听他从容说道:“那日猫山拍卖会,卑予也赴了一行,正好目睹兹事的首尾经过。彼时宫主行窃之举确实有损江湖道义,但其所用之物乃货真价实的三日麻,并非所谓的梃蠼。小可亲眼所见,断无虚假!”
此言一出,诸人面面相觑。有些结党勾盟之辈开始与同僚私语,各存心思。
“放肆!”金寤一瞧周遭情景,站出来怒斥:“你怎可妄语!休再胡言!”
即墨飒风淡定的瞥了他一眼,作揖:“金叔有所不知,当时飒风询问宫主之时,她曾将三日麻示于我眼前,确信无误……”
他的话吐词未毕,脸上已挨了一记耳括。金寤目眦欲裂,指着他鼻子一派恨铁不成钢的痛惜形容:“我只道你这些年名声在外,多多少少有了些长进,岂知竟是沉迷女惑,色迷心窍!”
“金叔……”
“住口!”遭到忤逆,金寤愈加大动肝火了:“你若还喊我一声金叔,便立即给我闭嘴。你这么多年未曾归家,可还记得乲鹄、甄儿,他们便是死于婧姬之手!”
“乲鹄与甄儿竟也不幸身故?”即墨飒风大吃一惊,乲鹄可是他昔日玩伴,这些年书信往来也十分密切。即墨甄就别说了,近几年的书函信笺简直攒丘垒山。尽管她对他荒诞相欺、且还是坑感骗情,但终究有一层中表之亲,如今听说殒命,难免惋惜。
这一刻他唏嘘不已,但金寤紧随其后的一句愠怒却令他舌桥不下。
他说:“哼,何止是他俩不幸,咱们胜海五百内门尽皆因婧姬而命丧黄泉,还有你未婚妻碾廑姑娘,也给她们害死了!”
若说旁人的死因他一头雾水,但关于碾廑的境况,即墨飒风心头却明明白白。尤记得前段时间他为此孤身涉险,最后方才了然于胸,但不知金寤为何生出这样的误会。虽说碾廑确实给林雾藏了起来,但平平安安,何来害死一说?
林雾初受诬陷、那些人咄咄谇她无凭无据时便想到了即墨飒风,彼时他确实亲眼见证了整桩冤案的始末,是唯一的目击者,可代她洗涮冤屈。她猷受污蔑而无言辩驳狼狈万状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可众目睽睽之下,他未自愿主动澄言,她又岂能逼迫?若是逼了,旁人便真以为她强迫他伪造人证,那时将百口莫辩。
目前,他既要维护家门、雪自家门徒丧命之仇,又需湛湛青天仗义执言,这两桩事互相冲突,各有抵触,无法双管齐下,此刻便是陷入了两相为难的境地。
即墨飒风试图简略申辩碾廑之故,但金寤却不以为然,抬出西凤鳞与即墨非庸堵了他口,说此行是奉了他阿娘之令讨伐凶手,以正大琰圣海之威。二老年事已高,他身为长子,肩上抗着责任,将来要继承掌门衣钵,今日却打算倒置正义,替元凶开脱,说他沉迷女色,给林雾灌了迷魂汤,大逆不道等云云。
旁人见关键性人物遭训受窘,一时间岔了话题,均盼他听从金寤之言。林雾虽暗自吐槽金寤不分场合的揆起家训,却知百善孝为先,即墨飒风不可能违悖双亲之愿替自己出面作证。何况如若梃蠼二字真如自己揣测那般只是这些人意欲闯宫的借托之词,那么即便他出面,亦无济于事。看来今日势必大动干戈,非见血不能息事,遂暗自与一干女仆交换眼神,一旦即墨飒风表态有异,立即先发制人。
于旁人而言,即墨飒风稍后的举止确实有异,他非但未听从金寤之训,反而逆其意而行,继续“大逆不道”。
金寤啰嗦完毕,即墨飒风躬身一揖:“飒风受教。”继而转过身来,手握腰际虚鸿之柄,燮声道:“水不平要流,理不平要说。鄙人若对此事一无所知倒也罢了,自也不愿蹚这趟浑身,但既然心知肚明,便绝无冷眼旁观眼睁睁目睹无辜者蒙受奇冤之理。婧姬宫主并非致使众杰殒命之人,中间实有人栽赃陷害、移祸江东。在场诸位均是人皆敬仰、万夫尊崇的豪杰,哪一位不是英雄了得?只是昔日英雄如今却给人牵着鼻子,混淆视听。而今不幸身故的同僚尸骨未寒,尔等放着幕后真凶逍遥法外,却来此处构陷无辜者。给人玩弄于股掌,难不成英雄当真迟暮了么?”
他这话意含轻蔑,自然冲撞了大众,最为冲撞的自然还是金寤。哗然鼓噪的群众里,以他嗓门最是声如洪钟、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