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冁/踅冁/黪罹/卮罹(75)

作者:瓐孍

今日这桩冤案,是她自艺成后最为忍气吞声的一出。

“飒风,你老早便传书说荣归故里,却久未回府,夫人日夜挂念,深恐你有甚闪失,遣出大批弟子出海寻人,不料你竟藏于此处与这帮人厮混!”突然,人丛里一道宏亮高嘹的声音。

这声音响若洪钟,在沸反盈天的人流里传入耳中仍气吞山河、不怒自威,响起时其余嘈杂喧闹便被压了下去,显然出言之人内功极其深湛,方可一嗓破万音、千波独其啸。

场面顿时有片刻的安静,白月薰宫一方循声相睇,只见说话那人虬髯皓须、锐目迸光,正是大琰圣海的金寤长老。

众目睽睽之下,即墨飒风从林雾身侧踱出,径直走到金寤面前,鞠了一躬:“金叔别来无恙,这些年你的旧疾可有好转?还有阿娘,她身子可还康健?”

他语气恭敬,关怀备至,看得出来对故乡颇为牵挂。

金寤点了点头,拍他肩膀,一脸欣慰:“昔日幼雏如今已成鸷鹰,看来你师伯这些年并未亏待于你。既然学艺已成,应当第一时间赶回圣海才是,莫让大家忧心,也莫令你娘担惊受怕,还有你阿爹……”

“阿爹怎么了?莫非病情日趋加剧?阿娘信中不是言道近日气色渐润么?”提及生父,即墨飒风明显急了,旁若无人的聊起家事来。

“你娘是为了使你安心,掌门还是老样子,既无康复之迹亦无过峻之兆,你无需多虑。”金寤看了看林雾,面露严肃:“府中事物稍后再叙,眼下先解决此处。”

即墨飒风往对面望了一眼,愁眉深锁。此时有人陆续靠过来同他搭话,大多数人面生,基本是曲意逢迎拉交情套近乎的意思。他知如今武林虽不及数十年前动荡,但弱肉强食的潜在法则无法日新月异,只会长长久久持续下去,如今各门各派的势力以大琰圣海一家独大,远非普遍三教九流可比,人人都想傍上这尊苍天巨树,以抬身价、以承庇护,以求危怠之际有所依仗。

此时的争执仍在继续,双方僵持不下。

蓦地,火炬无法照耀的黑暗中走出一女。红装绚裹,娉婷婀娜。她黛眉冰肌,淄襈黢裾、玄袂皂裾,头上挽了尺许高的墨髻,一身装束非黑即白,可就是这两种单调的色彩,尊贵的气场却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令人退避三舍,莫可逼视。

她莲步轻移,径直走到双方中间,面朝林雾,裣衽褾袖施了一礼:“久仰宫主大名,今日有幸晤见,方以慰憾。”

她额前坐半边脸颊为长发遮掩,神情隐晦,但林雾听她水波不兴的冷彻一言,心中除了觉得虚伪之外,还有来自于对方身上的无形压迫,令她不由自主的战栗。短短数句,已摄入于三丈之外。

这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并且是名劲敌!

林雾生平从未有过对女人产生忐忑之感,今夜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

她已发憷,旁人岂堪?

这女人一登场,周遭千百群众尽相瞩目,皆不约而同的住了口,聒噪立歇。

“敢问尊驾高姓大名,是何方神圣,与我白月薰宫有何过节?还望不吝赐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雾并不兜圈绕弯,直接开门见山切入主题。

“微府寒碜,贱名低廉,无足挂齿。至于过节?家夫路逢不幸,惨遭人祸罹难,种种事迹表面,这一切与宫主有关,特劳诸位英雄相领,求见宫主一面。小女子本无意叨扰,只为求解真相。”

她答非所问,于自己来历名讳只字不谈,后头说得委婉,却也是适才的陈词滥调。

“难为你一个深闺弱质不远万里前来替夫雪仇,本宫委实同情。只是你夫君的真相我不得而知,但本宫此处的真相便是你忒过盲目,找错了求解对象。你确实叨扰了我,也不应当来叨扰我。”林雾无话可说,只得照猫画虎,也重复之前的陈词滥调。

“如今大家各执一词,小女子也拿不出确凿证据可阐明实情。纠结这许久,宫主也空口无凭,但事态总要了结,这般莫衷一是的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需琢磨出一个昭彰之法以辨究竟。”

“姑娘有何妙策?”虽知此间有诈,但对方一针见血,林雾憋屈之处便是在于空口无凭一词,明明惨遭诬陷,却无法证明,只有强忍不悦见机行事。

“小女子不才,见学浅薄,无识无德,不敢自诩心存良策,只是有个胆大的想法。”口头矫揉造作,黑衣女人右半边脸上却殊无半分谦卑。

聪慧如林雾,一听她那大胆二字,心头已恍惚明了其意。本想说既知大胆,便不用宣之于口露之人前,但对方说得斯斯文文,自己太不客气反而显得心虚,只好顺着台阶下:“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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