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冁/踅冁/黪罹/卮罹(50)
平地惊雷一声响,动辄获异震烁今。
没有哪个时刻,比此时此刻更令即墨飒风惊疑惊骇了。
关于双头人,他只在古籍中偶有耳濡目染,且他认为此闻忒过离谱,纯属凡夫迷信,遂自主屏蔽,一瞥即过,从未当真。双胞胎他有曾目睹,但生着两颗脑袋的双头人,真真是无稽之谈。
“不相信吗?”见他惊疑不定,林雾猜中了他的心思,忽然弯腰俯身,拨开左肩衣襟,露出雪白晶莹的颈中玉肌,而在那片吹弹可破的瓷肌表皮上,有一大片扭曲灰褐色肉痂,并非初凝新固,而是深嵌肉里,与身体寸寸相连:“这是曾经那颗多余的头颅生长的地方,你该打消疑虑了吧。”
古书上记载双头人的诞生原由主因先天,自娘胎中便与生俱来,不可能是外界因素干扰变异,但究竟为何会导致胎儿身体出现畸形,迄今为止仍无所知,而武林中貌似也并未出现过货真价实的双头人。典籍载录的资料有限,唯一确凿的是但凡天生双头之童,两颗脑袋无法在一条脖颈上并驾齐驱,分一正一副。除正首之外理常之外,副首则被挤于一旁,歪于脖畔,且颅中只有筋肉,并未髓浆,遂只是一颗带着骨架的肉瘤而已,割之之后感觉切肤之痛,却不会危及性命。
但彼时生她的家族中却对此闻所未闻,并不知有双头人一说,只将她视为怪物魔胎、天煞孤星。
而得了这些头衔,生活之艰成长之苦,可想而知。
第16章 第十五章齑玉断香
“你说你的人生与经历有多艰难,可你终究是个正常人。”林雾发了一言,不再多作争论。转瞬间又想到了那个替自己割下那颗多余的头颅,将她从怪胎变成常人的人,喃喃着多说了一句:“原来,曾几何时,我们连做一对正常人都是妄想。”
即墨飒风原本大起恻隐,在替她唏嘘轸恤,一听她后来那几句,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她:“既然都不是正常人,你又如何看上了他?你的不正常我已见识过了,却不知他的不正常又从何说起?”
“我只承诺这个时辰不令你失望,但你好像变本加厉,问得问题太多了。”林雾控制好情绪,将灰色的抑郁从心底扫除。不再叙述往事,目光转而投掷在雎冉琥珀之上,胚胎已变为了半成品,大约不久便能完完整整的现世:“你今日进展勉强不算拖沓,回头犒赏一壶醴荼靡。”
一番夸夸其谈下来,即墨飒风由衷认为自己的学艺生涯较之林雾的双头并首,其阴暗艰辛之度,实在相形见绌。这亦让他对她神秘的过往更增了几分好奇与探究。
凝视抱着那颗头颅步入内殿的林雾,即墨飒风手中刻刀复执,使劲一捏刀柄,兀自喁喁:“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过去的婧姬又是怎样一个人?又或许,你从来都不是婧姬,世间也并没有婧姬一人,不过是你自缚的一层面具而已,非将波云诡谲的你剖个水落石出不可。”
经由他接手的雕刻任务圆满得很成功,不出一月,他已巧夺天工,用双手将水墨丹青中的立绘活灵活现展示于人前。
绀姝捧着那副丹青站在那尊雕塑之前,不可置信中使劲揉眼,再眨巴眨巴眼,最后不得不折服于即墨飒风一双手的玲珑剔透之下,崇拜钦佩的眼神毫不吝啬的信奉上来:“公子这门活技当真是冠绝古今,举世无双,我从未见过如此惟妙惟肖的塑像。倘若画中真人与它对面而立,我只怕会误以为他在照镜子,都辨不出熟实熟假。”
五罗姝,六大护宫神娥,以及十四歃血碧翼这些稳重沉着、从容庄严的肃穆之女此刻却纷纷围在雕塑之旁,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讨论不休,虽然众说纷纭,每个人发表的意见都有差别,但唯一不约而同的,那便是都将即墨飒风千夸万赞。
女子天生爱美,尽管这些女人大多其貌不扬,但不影响她们对美之一字的追求与热忱,一个个于即墨飒风的作品欣赏了半晌,竟各自扭扭捏捏的来求他也为自己量身打造一尊。
即墨飒风原本异常谦逊,但给她们妙语连珠赞得很了,忍不住就想:我这些年不知产出过多少作品,业精于勤,区区雕塑一尊,何足道哉?都说大众群目雪亮,口碑才是决定作品优劣的敲门砖,我获誉如斯,那自然受得起这些赞美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违心谦逊,心安理得飘飘然的接受群众吹捧,仿佛身在云端,很是梦幻。
梦幻中开始嘚瑟,夜郎自大起来。一觑眼前这些姑娘们不敢恭维的皮相,实在提不起兴致来为他们量身打造,何况颜值这般差劲,哪里配得上价值连城的雎冉琥珀?于是推辞拒绝:“大家稍安勿躁,承蒙大家抬举,实在谬赞,我感激不尽。但请恕我才能有限,无法应圆诸位所求,委实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