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冁/踅冁/黪罹/卮罹(11)
即墨飒风嘴角抽搐,半晌语塞半晌无言,他委实没看出来左近哪间厢房算得上女人闺阁,但此乃旁人之巢,自然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宾客并未置喙余地;其次,说到擅闯二字,真真愧不敢当,他实诚只因一不小心迷路迷到此处罢了,即便冒冒失失唐突了些,总是无心之过,遂辩解道:“宫主实在误会,在下误打误撞误入香闺,并非肆意冒犯,盼请宫主宽宏大量,恕我莽撞之罪。”
他垂首中忍不住翻着白眼去打量面前这个女人,之前那场角逐,她至始至终都与他以背相对,其实没有面对面客套酬酢一番。这一窥让他不禁暗中赞叹,果然还是女人善于作伪,不久前阁中咆哮与恳诉的语气依然言犹在耳,一现身便若无其事,佯得十分平淡,逢场作戏的本领看来颇为精湛。
林雾面色由冷漠骤然变得严肃,眦目厉声道:“你适才听到了什么?又听到了多少?”
即墨飒风只记得她语气中包韵的内涵,词句里前后不足半刻钟就判若两人的嗓门转变,为此惊诧而已,至于字面内容,他早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回想,不过还残存了些刺耳的微词罢了,譬如那所谓的“阿暖”,以及“还给我”。
而到底何物是阿暖,又要将什么东西还给她,他便不得而知了。
“宫主大人容禀,在下无意间闯入此处,实非有心窃聆墙角。至于适才的所见所闻,如今已尽数淡忘。”天地可鉴,他确实言行一致,心口如一。
“最好如此,有些事物,晓得太多于人无利。今时今日,奉劝你还是全盘烂于腹中为妙。”锐目往他脸上横扫竖扫,似笃定他并未胡诌,林雾面上带毒的狠厉收敛起来,将手中这柄罕见的兵中翘楚随意一丢:“拿回去好生收藏起来,不要成日挂在腰间招摇过市,毕竟江湖险恶,并非人人皆如本宫这般宽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好东西亦要靠好本事方才看得牢守得住,否则万一哪日给人抢了,又夺不回来,那可追悔莫及。”
接了虚鸿在手,即墨飒风如释重负,轻轻抚摸剑刃,如耄耋老父关心总角儿子般亲怜惜爱,宝贝得很。抚够摸足,确认无伤无损后还剑入鞘。虽说对方一番长篇大论是在怼他,但从侧面意思进行咀嚼,叫他拿回去收藏起来,也间接说明了他暂无大碍,看来这一遭没将性命玩完,当然可喜可贺。
这样迂回反思,喜多于愁,被怼的一点点气氛也就烟消云散了。
第5章 第四章无名监狱
“承蒙宫主指点,感激不尽。”即墨飒风懂得圆通,点头哈腰的逢迎:“话说在下与宫主不打不相识,不敢请教芳龄台甫,尊姓大名。”这话主要有两层意思,首先转移话题,其次便是想着自己已在鬼门关前徜徉了一遭,始作俑者的名讳非知不可,这才不算白白到此一游。
“外头向来以‘婧姬’之名尊称本宫,你竟不知?莫不是我这名头不够响亮?”
字里行间颇有愠怒,即墨飒风赶紧呵呵一笑打这圆场:“哪里哪里,婧姬宫主威名远扬,只是小可孤陋寡闻,失敬失敬……阿嚏!”
马屁还没拍个尽兴,一个喷嚏便生不逢时的抢了风头。他低头打量身上的湿漉,面色微窘:“不知宫主可否行个布济,施舍两套衣裳。”
出了园子,他才后知后觉的看见门口那一大簇蔷薇旁矗立的石碑,以及石碑上触目惊心的“入者截足”四字,按呼侥幸。
诸女未敢擅入,依然战战兢兢守在原地,见自家宫主出来,数十人齐刷刷噗通落跪,异口同声的磕头请罪,声称看护不力,犯了禁忌。那如履薄冰的形容,宛如这所谓的“看护不力”非常严重,十恶不赦一般。
林雾挥手免责,恕了诸女之罪,叫衣裳香妃的朱姊领着贵客去易服更衣。
即墨飒风跟在朱姊身后,又如来时般绕了一层又一层环环相扣圈圈相叠的九曲十八弯之后,回到了之前安置他的房间,跨槛时抬头望楣,只见匾额上“笼婵殿”高悬头顶,颇有意境。
荷塘乃养鱼豢虾之用,淤泥甚积,身上也蘸了不少,他兴致勃勃的等着换装。
不过,待朱姊翻出一堆绫罗绸缎、红袖霓裳搁在他面前,笑容可掬的道了句:“白月薰宫盛产布匹,成衣自也不少。这些均是鲜出炉的崭新品,公子尽可惬意任拣。”
即墨飒风摸了摸那滑溜溜红艳艳的料子,咽下吐沫,涨着脸皮朝她干涩一笑:“姑娘行行好,随意给我一件男子外袍即可,这些精美的裙钗,在下着实不忍亵渎!”
朱姊一脸歉仄,为难中伏了伏身:“公子有所不知,宫中仆婢奴娥皆是女子,并无男装可供,遂将就将就罢。”说着捂嘴轻抿,边笑边往门外挪。挪到一半,不忘回头嘱咐一句:“公子休要磨蹭,更了衣就请随奴婢前往弄幽殿,宫主有要紧事需同公子商榷,奴婢便在门外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