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幸(84)

作者:吾七哉

许多日子耳边没这些甜言蜜语,如今看着字,她便能将傅其章的神色与声音想个囫囵。

兰芷够着眼神只瞄见了夫人二字,便知道自家将军又是在蜜罐子里放糖。

几番看下来,得知傅其章与沈子耀都平安,沈郁茹放下心来。

刚刚将信折起来,她忽得伴着笑意又打开,要将开头那几句相思情话再看看。

这些话怎么读怎么欢心,嘴角的笑容也难以掩藏。

“夫人快些写封回信,送信的人从宫里出来好顺道带回去。”兰芷好心提醒,免得人在这里站几个时辰:“等到晚上您点着灯慢慢再看这信也来得及。”

心里有太多话想说,可真要回信,却精简不出什么。

沈郁茹思索着抬头,望向郁郁葱葱的树,从缝隙里看着斑驳的天空。

忽然,一片叶子飘然落下,正落在手中的信纸上。

她低头来看,忽觉得颇有意味,索性就把树叶合在信里,快步往房间走去。

朝廷里收了傅其章的军报,得知江北首战嘉宁军胜,那些提心吊胆的老臣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淮南王不过鲁南,京师便能安稳。

京师安稳,豫中情势却越发得不好,堤坝的裂缝越来越大,已有小股水流漫出。之前只等着再过些时日,这些水能被太阳晒的少些。

可偏不巧豫中一带又开始下雨,可谓是雪上加霜。

有闻茶楼东一间里,为这事儿太子见了杨逾和张瑞书。

当下必须要做好堤坝随时坍塌的准备,除此之外,还要给成王一份礼。

“从江北收来的粮,调配如何?”太子问道。

张瑞书答:“因着六月豫中安好,本以为不会有灾,所以只留了三成在当地粮库,七成调回了冀南与京郊。”

本来是为牵制淮南王而出之策,如今还真派上了用场,只是三成恐怕不太够。

太子思索一番,又道:“若堤坝损毁百姓受灾,本宫必将亲赴豫中,届时赈粮调配之事,便交与你。”

“是!”张瑞书答道。

见着二人说完了,杨逾才开口:“那成王和户部那边...”

说起成王,太子的手指开始缓缓地轻敲桌子,既然他左右都在怀疑有人算计,那不如假事成真。

“户部修建堤坝的款项账本如何?”太子问道。毕竟工程出了问题,任谁第一时间都是要查钱款的。

杨逾道:“谏议司查了一番,听着没什么太大的纰漏,过些日子监察署还要再查。”

谏议司立在那儿,什么事都要掺一手,却也给不出什么建议。徐佑早想将其中那些老眼昏花的庸臣换一换了。

“谏议司又不懂财政,真要有什么纰漏,也得是监察署才能查出来的。”他将后半句说得意味深长,并不单是说那些谏官无能。

话里有话,但杨逾却早已明了,既然没纰漏,那就造些纰漏出来给监察署,最好还能跟成王挂些关系。

堤坝出了问题,可能真只是户部的无心之失,但既然机会都递到手里了,岂有不用的道理。

只要计策一成,不仅能挫成王之势,还能换一换户部的人,谏议司八成也能被拉下水,可谓是一箭三雕。

“现下书文院还在成王手里,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无计可施。”张瑞书看着朝中情势,只有书文院还找不出什么突破口。

提起书文院杨逾就来气:“若不是沈置是个提不起的软柿子,至于当了这么多年掌令都没动静?”

沈置为人中庸,一天天就混俸禄保乌纱帽,坏事不做好事不办。

说到此处,徐佑也感慨,沈置但凡能有沈郁茹一般的聪慧与胆量,也不至于被压到现在。

不过无论如何,豫中堤坝出了问题,倒是能让太子在朝中的地位,再稳固一些。

......

近些日子,鲁中一带开始下了雨,七月流火的季节,已经不会那么的闷热。

黄旗军马踏着潮湿的土地奔入军营,给傅其章带来了期盼已久的回信。

这封信在豫中的雨中穿梭许久,一打开还能感觉到有一份京城干燥的气息。

傅其章将信封一倾,那片桂花树的叶子便落到了手掌里,依旧是绿色的。

他一怔,不知是何用意。又展开信来看,只开头两个字,他便差点一掌把书案拍塌。

“夫君勿念。”沈郁茹为了与那句“夫人安好”对应上,不知蘸了多少次墨才将这两字写出来。

傅其章握拳,激动地在身前无处着力,最后只得抵在唇边去止住险些无法抑制的笑声。

“夫君!”这两字越看越欢喜,他笑得两腮酸痛抿着嘴唇,尽量不让帐外路过的将士发现异常。

但眼神中的笑意,已经藏无可藏。这两个字,有朝一日总要听沈郁茹亲口喊出来才算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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