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幸(30)
早晨天气晴了,云层的裂缝中漏下几缕金光,院里更明亮了些。
傅其章就在身边,随时都有说话的机会,可沈郁茹就是不忍打破这份平静。然后又后悔方才自己为什么不开口,如此循环往复。
直到小厮端着朝饭进了房间,才把她解救出来。
“你吃个山药糕,府里新做的。”傅其章将一盘洁白的小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他总觉得沈郁茹今日没精神,神色也不好。
沈郁茹不甚想吃,但为应付还是拿了一块点心。她也觉出了自己心不在焉,觉着若再不把这件事说出来,怕哪天梦话也会念叨。
小厮退去四下没有旁人,她终于下定决心,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呼之欲出:“将军,我有件事…”
“将军!”景舟忽然在门外匆匆喊到,急切地声音把话打断。
一缓一急的两个声音,傅其章虽然想听沈郁茹说完,可是神思已然被拉了过去,于是说了句:“稍等。”说罢起身往门外走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沈郁茹一口气硬生生咽回去,不知道待会儿还能不能再说出口。
二人在门口说着,似是很严肃事情。沈郁茹放心不下,起身跟了过去。
“怎么了?”她干脆就将那些事抛在脑后,先顾着傅其章的事。
可看出来,定然是有什么麻烦事。不过傅其章一向都是并不但心的样子,神色总是自信的。
他道:“昨天在街上打了姚璟,今日宣平侯要进宫面圣,我定然要去一趟。”
差点把这件事儿给忘了,沈郁茹颇为担心,问道:“那会如何?”
“左不过是些嘴皮子的功夫,懒得与他们争辩,要赔便赔。”虽然知道这一去官司缠身,但是傅其章却打定了要快刀斩乱麻。
打人这种事儿,无论前因如何,只要先动手必定是没了三分理。以沈郁茹这几天对傅其章的了解,他是硬拳头去碰软钉子,干脆利落却也免不得要被刺一下。
“你放心,没事儿。”傅其章见她沉思,不想她为这些事儿担心。
如果不做分辩,那到头来要落个十成的责任。沈郁茹思忖良久,问道:“宣平侯可进宫了?”
傅其章不明所以,摇头道:“没,宫门要过些时候才开。现在去,怕是还能与他在宫门口遇上。”
“那便好了。”沈郁茹眼神笃定,看着已是胸有成竹,她又道:“我与将军说个法子,想必能让宣平侯不与将军为难。”
如此多日,这还是她头一遭这么主动地说话,傅其章好奇也欣喜,便往回走了半步侧耳贴近。
沈郁茹与他耳语片刻后,见着人神色疑惑,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
两匹快马离开了镇远将军府,傅其章虽然觉得法子有些不妥,可是在沈郁茹再三肯定下,也便接受了。
相比于得了良策来说,有人愿意为他出良策更令他欢喜。
放弃确实要比有所行动简单,傅其章走之后,沈郁茹反倒轻松了许多。
没了说话的机会,也算是让她暂时能安定下来。
既然当下有更棘手的事情,那就再将就几时。别让傅其章忙着跟宣平侯那边周旋,又要来管自己这档子事儿,平添烦恼。
这件事儿说不上了结,至少是被搁置下了。沈郁茹脑子空下来,终于有时间去想旁的。
算来离开徐州也很久了,那里还有五间茶铺,这段时间忙着竟一时忘却了。
“兰芷,徐州刘老大那边一直没来消息吗?”刘老大是沈郁茹托付照看茶铺的伙计,自从她到了京城就断了联系。
就算是消息送到了沈府,估计于氏也巴不得把人赶来将军府,可是现在一点动静没有。
沈郁茹很是担心,毕竟茶铺从未假手他人,况且走得匆忙,也未细细安排。
可是现在也找不到能往徐州送信人,只能猜测是茶铺一切正常,没什么需要她来处理的。
今后回不了徐州,茶铺应该如何处理又是一档子事,两地相隔遥远,运作起来更麻烦些。
左思右想,这日子中怎么处处都是麻烦。她忽然觉得一个人颇为劳心,可是又不知道想的那个人是否愿意帮自己。
趁着府里没人,沈郁茹又将要送去赵记的信写了。
“六月初五,傅其章至沈府食炒虾三个,浓汤一勺...又至邀月楼,点各色菜品...晚,冒雨而归,饮姜汤一碗...
“六月初六,早,食清粥两口,山药糕半个....”
密密麻麻的整整两页信纸,旁人看着必定以为是将军府厨子的手记。
她上下打量了,觉得比上次详细了许多,想必收到的人能多看会儿。
也不知道,这个法子还能用到什么时候,只能是能顶一日算一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