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幸(274)

作者:吾七哉

傅其章蹙起眉来,恨不得立刻便回到京城去看看情况。也不知京城的兵马,能够抵挡几时。

可现在刚刚战过退兵,沿路的军用驿站已经撤了,想送个消息都没有门路。

他正焦虑着,却听老先生又道:“不过想必过不多时也就安定了,听说成王率领冀南的军队,已经往京城去了。”

刚刚还有着就近去冀南念头的傅其章,不由得神思一断,疑惑一句:“成王?去冀南了?”

成王怎么会突然掌兵,是太子授意还是京中出了变故,他本来悬着的心更是七上八下起来。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一鼓作气直奔京城,也好早日了解情况。

“多谢先生。”他不再多思,道过谢后大步迈出了医馆,利落地扯了缰绳上马。

空荡荡的街上,寒风瑟瑟中哒哒的马蹄回响在大街小巷,黑马黑衣的人直往京城而去。

……

冀北军与京城一路在城门做了最后一但防线,禁城军死守城墙,昭宁大军黑压压的大旗一眼无尽。

数十人抬起一加华盖四方大轿,昭宁侯撑头倚在椅上,一身貂绒大氅,正低低地睨向城墙。

他似乎将北境的寒风都带了过来,眼神凌厉毫无感情。四周铁蹄走动扬起尘土,随时都要跃出去大杀一场。

随着他轻轻扬手,鼓角齐响,一阵喊杀声由前往后叠浪而起,黑甲士兵涌向看着单薄的城墙。

夕阳中的城墙泛着橘红色,明明可做美景,可那些架墙梯与无尽的落石,还有如雨的箭矢都让着红色越发的骇人。

这是今日昭宁侯第三次攻城了,他就这样望着这座血淋淋的城无动于衷,似乎要把整个城都覆没才好。

城外水深火热,城内也如滚水初开,片刻不得安宁。街道上到处都是举着火把跑动的士兵,也看不出去处,只是人人的神色焦急。

御前卫将皇宫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人重甲在身手持长戈,看着分外森严。

太子此刻还坐镇理政殿,可除了安慰群臣却什么也做不了。往常他只觉着民生民政才是首要,可到如今才切身感受了无兵在手是何等滋味。

如若能平安度过此劫,必定要丰足朝中武将之位,万不可走他父皇的老路,因噎废食。

“殿下!成王殿下不是说兵至京城了吗?如今怎么还不到啊!”一老臣抖着双手,脸上的每一条褶子都显出焦急与无奈。

今日午时成王便已经来信说兵近京城,可到现在都还只是昭宁大军在攻城,没有旁的消息。

太子自知没有领兵才能,如此把军权交到成王手上,算是给大楚谋了条出路,也相当于断了自己的后路。

现在他只后悔,后悔当初除了诗书国策,应当再去学些兵法与治军之道。可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后悔还有没有用。

他合了会儿眼睛,索性不再想后路,左右成王不可能将大楚江山拱手送与他人。

“想必是正与昭宁大军缠斗,他一定会到的。”徐佑说得笃定。

宫中的小殿内还安置了许多官眷,那些殿里灯火通明,更是安排了重兵把守。

沈郁茹在殿内根本无法安坐,将那数丈的地砖有了数不清的来回,不时便要往门外张望着。

“娘…你说我们还能出去吗?”殷可竹依偎在自己母亲怀里,眼神空空似乎并无太多思考。

殷老夫人不亏走将门风范,也看不出慌张,只轻抚着她的头,慈祥地安慰:“一定可以的。”

两人轻声对话引去了沈郁茹的目光,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忽然觉着四下空荡荡的,总是少了什么。

危险时傅其章一次次的回护,越发清晰地在她脑海里一幕幕地显现,连那执剑的身影和眉目间的张扬都记的清楚。

突然,自层层宫殿远处传来杂乱的声音,似乎有叫喊声,还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沈郁茹即刻回身往殿门口走去,却看见正有一队重甲士兵匆忙往进跑着,所过之处带起了一片忙乱。

“快关宫门!”“你们都去宫门处!”

为首的将官一路跑着,还不忘扒拉着人安排:“你们去理政殿,与陛下寝宫!”

沉静良久的内宫忽然如火遇油般,气氛霎时焦灼起来,沈郁茹正不知发生了何事,却看一士兵大步跑来。

重甲遮住了下半张脸,看不出表情,不过那急切地眼神却藏无可藏。

“发生什么事了?”沈郁茹未等他站稳便已经开口问,殷老夫人与殷可竹问声也到了近前。

那士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团白雾在面甲前久久不散:“夫人且不要出殿,叛军破城了!”

沈郁茹一阵寒毛耸立,一掌拍在门框上,随即死死地抓住,目光惊惧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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