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幸(233)
前几日送的消息,那便是皇帝拟了传位诏书的事情,沈郁茹这才意识到,想必是太子觉着不能再等,已经着手除去成王一党。
这样的党派之争,她从前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可自从傅其章因此遭了一劫之后,她总是会想着在这些争斗里无辜受累的人。
杨逾看出了她的顾虑,道:“嫂嫂放心,这件事情不会牵连到靖安靖安将军府。”
“那会牵连其他无辜的人么?”沈郁茹问出这句话之后忽然便后悔了,可是她实在难以忘却傅其章在狱中那些日子,更害怕有更多的人会遭受同样的事情。
问题问出后,屋内沉静了会儿,杨逾垂了垂目光:“等抄宣平侯府的时候,嫂嫂可以看看,侯府地下埋了多少金银财宝,姚璟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儿。”
宣平侯府究竟做了多少肮脏的事情,沈郁茹确实不清楚,不过于婉灵被灌药滑胎一事,已经可见一斑。事情已成定局,她也没办法再左右什么,只又向门外看了看:“一只鸟,能行么?”
“这样的伎俩骗不了成王,忽悠姚璟足够了。”杨逾又打趣起来。
沈郁茹忽然回过神:“诶,于信在正临司里,还没有消息吗?”
杨逾放了手中的茶:“没,况且正临司里的事情,不要说我,就是太子也无可奈何。而且....”他顿了一瞬继续道:“而且陛下不太想动昭宁郡主,毕竟他爹还在北境御敌呢。”
听这话是皇帝明知是有蹊跷,可不太想惹姜斓,但成王却故意把矛头引过去,沈郁茹越来?越想不通这背后有何玄机。
既然现在得知了是皇帝有意将波澜按下,那估计再怎么样一时间也奈何不了昭宁郡主,她心中本来微小的火苗复又熄灭,轻叹了一口气。
“秋雨鹩哥”一事很快便传到了皇帝耳朵里,不仅是空口消息,连带着那只被追的精疲力竭、半死不活的鹩哥都带到了皇帝面前。
鹩哥似乎也觉着龙案好落,竟然一扭身子挣脱了小内侍的手,晃悠到了皇帝眼前:“宣平世子,九五至尊。”
本来就气息不畅的皇帝,被耳边这一句话激得一口气没倒上来,猛咳一阵:“给朕,抓住…抓住它!”
这边三五小内侍满大殿里扑鸟儿,那边门外风风火火跑进来一黑衣官服的人,官服看着不太利落,快拖了地。
这人一下扑在大殿中央:“陛下!天象有异啊!”
皇帝捂着胸口还喘不上气来,面色烦躁不堪:“说!”
“回陛下,下官今日推演占卜,忽然发现有厄生于京城,冲撞陛下龙体。陛下这段时间久病不愈,这正是因此啊!”占星司的主司说得动容悲切。
乱飞的鹩哥终于被逮住,皇帝也得了个清净,眯起眼睛看着他:“朕病了数年,怎么今日才推演出来!”
黑衣小官再拜:“近些时日大厄显露,这才有了变数,尤其是今日为甚!”
“什么变数?”皇帝不禁又睨了一眼那只鹩哥,问得别有意味。
“请陛下恕臣无罪!”小官先作为难状,不肯直说。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准备:“朕恕你无罪,说!”
殿里的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想着是什么要命的话,只听小官扬声道:“上下颠倒,君臣移位,大厄啊!”
“宣平世子,九五至尊!”鹩哥很合时宜地接了一句,将紧绷的气氛瞬间戳破。
攥着鹩哥的小内侍手抖得像在摇筛子,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带着周围的几个人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皇帝顿感天旋地转,仿佛这大殿要塌了似的,脑袋涨疼。
“不许说出去!都…不许…”皇帝用了最后的力气说了话,想着不能再把事情张扬,不然皇位不稳。
赵峦赶紧搀扶着给个依靠:“陛下!快传太医,传太医!”
他见着皇帝的脸色已经憋得通红,大有一口气喘不上来就噎过去的样子。
殿内乱作一团,人人往殿外去喊人,方才伏在地上的占星司小官悄悄抬头瞥的一眼,趁着混乱爬起来出了殿。
所谓天机,无外乎都是人的算计,一颗无端的怀疑种子埋在皇帝心里,等之后摆出证据的时候,才好顺理成章地相信。
……
京城风起云涌,北境战事也如火如荼。殷渌所率嘉宁军已然被困数日,除却被合围之前送出的一封军报,再没有信兵能够冲出去。
唯一的援兵助力昭宁侯部,竟然连连后退,如今已经已经相去百里,根本指望不上。
军营大帐里,军医正小心翼翼地给殷渌包着手臂上的伤口,昨日战场上的一刀,险些把骨头砍断,这会儿伤口骇人。
见军医都皱眉手抖,殷渌却好似不觉痛似的,还一心盯着桌上的地图,聚精会神地思索着如何抵抗下一次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