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欢喜(91)

作者:六孤子

印之手边不停,“摘瓜那回日头太大,这几日又大雨,扫晴娘太晴,眼下想做几个扫阴娘,不过晴又不雨才正好。”

“这可是贪心了些,什么天色哪能由得了几个娃娃?”男子嘴角浅浅挂着笑。

印之轻顿一顿,“天色或许不由这几个娃娃,不过我愿意信的。”

苏岱听了这个便不言语了,微微颔首,伸手拈了一块瓜。

“这竹亭瞧着也奇怪,一进来,分明叫雨围着,却觉着雨声好似稍小了些”,女子将额角沾湿的头发稍理一理,又继续道,“不过也是,竹墙算墙,石墙算墙,雨墙自然也算了。”

话到后头,倒是自己将自己逗乐了,对座那人亦是嗤笑一回。

印之将石凳上的东西摆在桌上,六张帕子,一人三张。

苏岱斟了杯茶,抿了抿,“想想你说的那话,眼下咱们仍算是换了个屋子,便是废了这番功夫,咱们总在屋子里头。”

女子并不应声,低头摆弄。

二人照着上回的法子坐,没一会儿,便有了六个成型的,笔墨在屋内,是以此时,瞧着还只是圆球胖身子。

苏岱以为事了,正要起身活动活动,却听女子出声道:“还缺一笔,你忘了么?”

“笔墨在屋里,此刻我可变不出来。”男子轻声笑笑。

印之语带促狭,“扫晴娘用笔,扫阴娘可不需。”说话间慢慢打开那几个小罐子,原是她的口脂与胭脂。

苏岱不知所以,见她从腰带中取出一根小木棍,沾上一点红色,与那娃娃随手点了三点,又以指腹搓揉一番,再瞧使,竟也有了些脸面样子,不禁轻笑出声。

“呐,你试试罢。”

那人面色得意,苏岱瞥她一眼,抿嘴笑笑,伸手接过来,以木棍取色,郑重其事描摹眉眼。

印之以为他许是要照着丹青的手法作画,这娃娃脑袋小,不知能成什么模样,正要凑上去瞧,那人倒是自己亮了出来,只见那圆球之上,另画了两个圆球,登时憋起笑来,“你方才那模样可不像是在画这个。”

苏岱抬手状似有胡子的模样抚了抚下颌,“倒不是为这个才一本正经,想着该送这扫阴娘一个来历才好,回头写在本子上,旁的人瞧了,说不准也能叫人信以为真。”

此话一出,女子心头一动,目光炯炯打量他,温声道:“不若我现编一个,你听听呢?”

那人略一扬眉,伸手作请状,面上透着些探究意。

印之站起身来,慢慢踱步道:“话说,白龙山上有个白龙洞,一日有个尼姑到此,行路疲累,正巧瞧见这个洞,宽阔避风,石头生得便是床榻模样,一时心中惊奇感叹。

夜来躺在石床上,梦里只觉好似有个细语声同自己说话,奇怪之间,忽地醒来,自此便好似受人支使一般,身不由己,喝酒吃肉了此一生,老来才觉清醒。

天晴或是落雨下雪皆不由己,只有这天阴还合自己心意,是以日日盼阴不盼晴,便做了这个扫阴娘,后来传开,便也成了一桩习俗。”

苏岱心头一震,轻叹一声,“江印之,莫要再念着《闺梦》了。”

女子闻言,也愣了一回神,喃喃道:“我并没念着这个,怎么会…”仔细思量一回,又觉自己才编的确像是从《闺梦》化出来的,一时心中奇怪。

“不说旁的,单看你这故事,虽说新奇在,扫阴娘的来历却只在后头,并未讲明为何这尼姑只盼天阴?”苏岱心知自己方才胡乱提了《闺梦》,或许那人又要思量一回,忙温声转了话头。

“那尼姑只在天晴天雨时身不由己,因而只盼天阴了。”印之将胭脂盖上,边思索着开口。

“尼姑为何非得厌弃喝酒吃肉?”那人继而又问。

“她自然得守规矩,不好破戒。”

苏岱一时嗤笑出声,并未反驳,仍开口问道:“那她睡梦中又到底听见了什么,才如此这般呢?”

印之伸手穿过雨幕,瞬时视线清明,思忖一会儿道:“山中本有精灵在,那白龙洞里便住着白龙之灵,那尼姑在精灵的石床上睡了一晚,那精灵便入了她的体内,二人共一身,只因灵怪之物难控,是以她那身子才多不由己。”

男子定定半晌,面色有些难看,好一阵才恢复过来。

如常道:“这么一看,似乎也成。”后头仍有话想说,却只是翕动着嘴,而后轻叹一声,松了眉头。

语调一变,“你却提醒了我,回了屋子将你这个理成话本子,再起个好记的名字,回头叫人摆在铺子里先卖一阵试试,保不齐,咱们便能倚着这个赚些游玩的银子。”听着倒有些拍手叫好的意思。

印之经他这么一夸,耳朵里只闻两字“银钱”,前还想着无所依附的事,这会儿便有了机遇,日后银钱之类亦可自给自足,心中欢喜难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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