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欢喜(65)

作者:六孤子

哄骗印之一回,苏岱才捧腹笑起来,“没有铺子倒还有邻居,我已去招呼过了,隔壁王老伯眼下正在做,歇会儿去取就是了。”

女子此刻又累又饿又困,没有力气与他争辩,想想无人铺床,预备洗漱,心中凄惨,静静坐着,所思甚多。

“顺便提了一嘴咱们家看门的婆子,人原是白日过来,晚上回家去了,明早便来,只需将近今晚了,你莫要难过。”男子见她如此,温声宽慰。

听闻这个,印之忽地展颜一笑,“那便好,只当今日渡劫,他日难遇,算是一桩经历。”

苏岱略一扬眉,起身往隔间换衣裳去了。

屋子一张榉木罗汉床,比家中拔步床略小些,印之仔细理了床铺,被子不及家中的轻软,夜里睡了大约要热的。

待苏岱换好衣裳,又在库房寻了个两层的食盒,就往王老伯家去了,印之在屋里等着。

外头的天色澄净,幽蓝若透。

二人才坐在桌前用饭,一碟清炒马兰头,还有一盘蒸咸鱼段,不知是饿了还是忽地换了口味新鲜,这一顿饭滋味尤其好。

印之有了力气,又想到他半夜去叫人做饭,思索一回道:“那老伯心善,这般晚了还肯帮忙。”

男子抬眸嗤笑一声,“不是心善,是银钱到位了。”

此话一出,女子神色淡淡,并不回话。

“很晚了,先安置了罢,明日在仔细想。”

……

屋外墨蓝色天光透纱窗,原是很困的,不知为何躺在床上又觉清醒异常了。

心里为着出浔都,思前想后许久,今日成真,只路途欢欣,不想真到泰都,一地鸡毛,外头当真好么?

若说不好,今日只是不曾安排好,还有明日后日,许多日,若是往后的日子都好呢?

午间才同苏岱说过,为何非得在浔都预备好,眼下可不是自讨苦吃么?预备,预备,身上有银子,心里有兴致,分明不缺旁的,为何觉得不好了?

无人铺床,无人备膳,无人预备梳洗,江印之,你自己做不了么?

瞧瞧罢,原还想着不该依托他人,离家才知自己许多事假手于人,还该好好学才是,怎好说是“渡劫”?该说是天爷送个契机与你,要你不因这些事情被人拿捏。

如此思索一回,倒也心满意足的睡去。

苏岱心里惦念着应当先传信与家中人,忽地跑出来,年半不在家,冬棠婚事也不在,江印之家中也该递一封,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左右翻了两回身,见里边那人已睡熟了,再一瞧屋内也已经看得清楚,便取了衣裳,往书房去,提前将书信备下。

屋外天呈鱼肚白,庭院寂寂。

至书房门口,忽听见一侧花坛附近好似有些动静,走近些一望,正是上回留下看门的小厮,这人身子摊开着,口里含糊其辞,苏岱不由得来气,不应门,不锁门,在此处躲懒。

“怎么躺在这就睡了?”苏岱冷冷道。

那小厮立时惊醒爬起,揉揉眼睛,瞧明白了,才开口道:“大爷,您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么?”男子气急反笑道。

“这是您的宅子,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那人讪讪应了。

“我不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苏岱顿了顿,深呼吸一回,心中默念:要分清红皂白,慢慢走到他跟前仔细打量一圈,“昨夜做什么呢?怎么不来应门,连门也不锁?”

语调平静,听不出情绪。

小厮垂头低声道:“回大爷的话,小的昨日偷饮了一口厨房的襄陵酒,不知怎么浑身晕乎乎的,胡乱走动便倒在此处了,只瞧见了月亮,旁的什么也不知道。”

他越说声音愈小,苏岱勉强听了个大概,不是大事,但这小子年纪不大,天真的厉害,呆在泰都早晚要被人骗,心中叹气,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问三。”

男子理了理衣裳道:“问叶不在,过会儿周婆子来了,你与她说一声,往家里添些人。再有,将早饭预备了。”

那人连连应声,去忙了。

苏岱自入了书房写信,提笔沾墨,思忖好一会儿,只说自己忽而兴起,带着江印之游山玩水去了,一式多份,装了封好。

做了这些,心中才松懈下来,一日之间,情势多变,只觉脑中错乱,瘫坐在椅上。

这边印之方醒,眼见环境陌生,身旁无人,唬了一跳,立时坐起,左右打量一回,才回了神,仍有些胆战心惊。

起身穿戴整齐,抬手想将头发照昨日绾起,绕了两回,总弄不整齐,心里又急着见苏岱,愈发手忙脚乱起来。

为何自己连这个也做不好呢?不觉胡思乱想一通,连这个也做不好,竟还嚷着要出浔都,眼下可好,诸事不顺,不觉心酸,蹲在地下,两手抱着自己,小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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