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欢喜(29)

作者:六孤子

男子闻言,稍微思索一会儿,接道:“大约因为他们本就心有所想,又正巧瞧见月亮罢。”

印之轻叹一声,“人之高傲,可见一般,你瞧,我们竟敢叫月亮,作陪衬。”

苏岱未预料她说出这话,一时震惊,默不作声。

“真可惜,印之心里大多时候也只容得下自己,瞧不见它。”女子倒像有些歉疚似的,低声喃喃。

男子仍是无言,牵着她的袖子往前走。

今夜无梦,一宿好眠。

翌日清早,天光微亮,苏岱悉悉索索起身,披了衣裳,径直往书房去了。

抬手抚上书案角落的小竹书箱,闺中的日子究竟如何度送,才能将她教养成这般模样,日月天地凌驾于人,自己实在好奇得紧。

苏岱啊苏岱,若是开了,往后再提“君子”二字,你可问心有愧。

犹豫半晌,终是松了手,呆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

那边,印之洗漱完,院里不见苏岱,正遣人去寻,自己倒也往书房来了。

木门倏忽推开,二人目光相接,皆有片刻失神。

女子将门轻轻带上,温声道:“怎么衣裳也不换,倒在这处傻坐着?”

苏岱紧紧盯着她,一步一步靠近,都好似踩在自己心上,压得人难受,不觉错开视线,愣愣地翻起桌上的《天门传》。

印之奇怪,“你不舒服么,今日反常得很。”

男子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定了定心神,道:“江印之,我想瞧瞧你的书箱,成不?”

话音才落,便听女子扑哧一声笑了,素手拨开木扣,掀开了箱子,“就为这个,呆愣愣成这副模样,我又未上锁,本也不防着你,瞧罢。”

苏岱站起身来,只见里头整齐摆着两本摘录册子,并几张花笺纸,随意提了字,待要翻开,又抬眼望了望印之,“我看了?”

女子点了点头,“看罢。”

头一本,四季茶事,历朝风物,海外异志,女子传记。另一本,王陆之言,佛道杂谈,老庄游记,史家载述。

苏岱不觉手颤,“你在家无事就看这些?”

印之手指轻叩桌案,道:“在家干呆着实在无聊,总得找些事做。”

男子放下那两本摘录,又取出压在箱底的三两张雪浪纸,入目字迹豪放,“人生得意需纵马,浩荡山河一刹那。”

不觉深深吐纳两回,声音微微发抖,“你竟有这般想法!”手执着这张薄薄的纸,苏岱来回踱步,思及她素日瞧得书,有些怔住。

“何谓这般想法?难不成只许你想不许我想么?”小姑娘的声音忽地带上冷意,不作表情。

苏岱稍稍安心些,蓦然意识到那话易叫人误会,温声接道:“非也非也,我从未见过瞧这些书的女子,新婚夜你道心里尽是儿女情长,后又叫那包夫人弄得感概良多,是以我便误会了。”

此刻印之坐着,而苏岱站在书案前,分明高出那么多,他却以为女子居高临下,即使皮相柔和,也心觉压迫。

“知晓了,我瞧得出你是明理的,不怪你,去换衣裳罢。”

印之缓缓起身,柔声道。

苏岱心中暗道美人面惯会迷人眼的。

磨蹭了这么些时候,今日方才练了身体,早膳未用,倒该用午膳了,二人见此感叹一回光阴易过。

午觉悠悠醒来,头昏脑胀,入夏时分,午间益发贪睡。

睡眼惺忪,迷瞪瞪来至院中,疏棠、秋槐二个已在廊下等着了。

“嫂子”“表嫂”挨个喊过,却见印之直直地往这处摆的美人靠上扑了去,懒懒道:“这般天气,听听戏,喝喝茶,往榻上一歪,可不是极好的么?”

这二个小姑娘自用过午膳就兴奋得厉害,是以午觉也不睡,便来此处等着了,好半晌才见印之出来,又说这话,哪有依的。

一个二个晃着印之的胳膊,撒起娇来,“好嫂嫂,那戏可以过会子再听,左右带咱们练一练也只需片刻,您就起来罢~”

印之叫她二人弄得头大,却也清醒不少,轻叹一声,道:“成了,去拣个阴凉地儿站着罢。”

小姑娘们欢欢喜喜小跑着去了。

初为人师,印之亦有些兴奋,学着苏岱的模样,扯了一根细柳条,轻轻甩着。

“先不急着练,站好了,闭上眼。”女子打量二人一眼,无奈摇头,“下回来时,穿件骑装或是男装,衣袖飘飘不方便。”

两个小的点点头站直了身子,听那温柔女声道:“练拳脚为的是以自然之气养自然之体,因而第一桩,便是学着吐纳,深吸慢吐,松下身子。”

秋槐的确体弱,用了午膳,仍是晕乎乎的往一旁倒,小丫鬟忙去扶了,桑枝斟了杯蜜茶端了过去,饮了两口,面色瞧着才稍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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