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探案录(89)
可这么久还不回寺里,是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成宣心中七上八下的,想直接去司徒岳宅子,又觉得太唐突,且过了大半日,也许他早就走了。
还是到侯府等着他吧!说起来,他们既是朋友又是同僚,他心中烦闷,自己去安慰安慰,也是应当的。
成宣又耽搁了些时候,终于说服了自己——关心,可绝对不是逾越。
她不敢张扬,光明正大等在侯府门前。如果去裴誉卧房门口等呢?那儿是游廊,还能坐坐。起码不累到自己,她是这么想的。
只是她低估了自己今日奔波劳累的程度,她倚着游廊绯红柱子,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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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誉今日随母亲在宫中逗留了大半日,此刻才回侯府中。
仆人小声对他道:“成大人,在您卧房门前睡着了。”
仆人声音压得再小,母亲在近旁,仍是听得一清二楚。她今日情绪起起落落,此刻许是没了力气,只是不轻不重地瞪了裴誉一眼,便往祠堂去了。
入宫见太后前,裴誉见自己衣襟沾血,想把衣物换了,免得冲撞了太后。
母亲说,太后向来宠着你这外孙,你本是定西军最年少的将才,见你这般狼狈模样,定会对我们裴家怜惜几分,追究当年之事,不也就更上心些吗?
他无言以对。如今见母亲走了,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今日可真是漫长的一日。
裴誉疾步往卧房走去,打远处便见到她酣睡模样。
素净脸颊被风吹了许久,已冷得微微发红,她却还是睡得香甜,颊边梨涡若隐若现,他忍不住想用指腹揉一揉。
她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刻,裴誉本想再让她睡一会儿,又怕她着凉,只好喊醒她。
等成宣被叫醒时,她仍是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还在寺中,躲懒被发现了,便迅速揉了揉眼,困倦道:“对不住,对不住,睡过去了。”
映入眼帘却是裴誉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眉目清朗,轮廓深邃,正定定地注视着她。
她一时看得呆住了,脸红过耳,往后躲了躲,道:“裴大人,你为何凑这么近?”
裴誉笑意如暖阳,只有在成宣身旁,他才觉轻松愉快:“不靠近些,怎么能叫醒你?”
一醒过来,果然变得咋咋呼呼。她把挪后的身子,又往前移了移:“等等,你让我看看。”
裴誉今天着的是玄色锦衣,衬得人气宇轩昂,身量如松般颀长挺直。成宣凑近了些,紧紧盯住他衣襟处:“这儿是染了血吗?”
裴誉见她小脸皱成一团,顿觉可爱。她果然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你今日去司徒岳宅子里受伤了?”
他很乐意见她这般模样,便故作黯然道:“不错。我一时不慎,中了司徒岳小妾的计。”
裴誉在成宣眼中顿时成了身受重伤的人,她赶忙扶着他,要起身进房里头。
裴誉窃喜,又正经道:“可,你我只是同僚……”
成宣恨不得跺脚,又觉得太不符合她大理寺评事的身份,只好忍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同不同僚的!”
她扶他到屋内坐下,左看右看,又回自己房中,把天工坊受伤那日裴誉给她的伤药拿了过来。
可这伤口在胸前……成宣左右为难:“要不,裴大人你自己先上药?我等等再进来。”
她转身要走,裴誉却一把抓住她手腕,又怕吓着她,便温声问道:“要去哪儿?”
她手腕极纤细,裹在他灼热掌心之中。
成宣起初还反应不过来,她怔怔道:“我,我先出去啊?你上药,我在这,不,不方便。”
她说罢,便想甩开裴誉手掌,径自出外头去。可她试了几下,却甩也甩不开。
裴誉看了她一会儿,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今日我先见过母亲,又进宫去见太后。你是头第一个要为我治伤的。”
成宣转头看去,见他玄衣上的血痕,衬得他面色略有些苍白,她顿时心软了。
受了伤仍要进宫,还是在去过司徒岳宅子之后马上见太后,此事定与司徒岳和过去的定西军脱不了干系。
成宣莫名心软了,不再试图松开他的手,只是又转了过来,半蹲下,仰头看他:“听说太后可疼你了,她老人家怎会不让人帮你你治伤?”
他看着她,唇角泛起温柔笑意:“傻子,见太后自然是要跪着。我离得远,太后年纪又大了,后来到了近旁,她才看到,那会儿我也要走了,哪里能留下来叨扰她。”
“哦。”她讷讷应声,“那,那我现在给你拿了药,你是不是好点了?”她低声道:“万一裴夫人知道我来了这么久,又要告发我了……”成宣声音越来越低,她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儿了,再留下来,她大概会说一些不应该说的话,她便想起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