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探案录(157)
那么,我就换一种法子。我照样偷偷潜入各人房中,先让他们脱下各自衣裳后,又要杀了他们,但不留下任何血迹?
在她成为刑狱之人的数年中,见过不少死法,不是火死、杀伤,那么就只有窒息和毒死了。
而毒死的话,也可能口吐白沫或鲜血,现场一样难以处理干净。
那就是窒息勒死了。她忽地灵机一动,我潜入府中各人房间,在对方发现以前,先击晕再勒死对方,那么既不会在现场留下任何打斗和挣扎的痕迹,还能在杀人后,轻而易举地将衣裳脱下。
可最难的一步在于,尸体又是如何处理的?杀了七个人,整整七具尸身,要怎么带走?成宣想得更是头疼,天色已黑,她可不敢打包票天机道的人没有跟踪自己来此处,为免惹人怀疑,今日还是先离开吧。
临走之前,她再望了一眼府中,想把里头的一草一木都记在心里。可是这儿已荒废得紧,连爹爹最爱的荷花,也只剩下残枝败叶和一池污水。她只觉心痛,心想,自己定要查清真相,不只是为了家人,也为了整个大梁。皇帝不至于昏庸至此,连她是顾家之女,也要因进入大理寺而赶尽杀绝吧。
只要不让顾玄再威胁于她,她就有信心揭穿对方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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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跪在神宗殿的一天,玉泽想,自己这副宗主做得也太憋屈了,干的都不是一般的活儿。
他不敢抬头看顾玄,生怕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少见宗主如此阴沉的模样,他又惊又怕,只好低声安慰道:“宗主不必伤神。此事定能迎刃而解的。”
“李琮当初允诺我,至多三月便可攻下定西,长驱直入。如今一拖再拖,已到初夏,却连定西城门都未能踏进去一步。国师之位,本已引起朝中百官非议,为了对皇帝示好,我不得不以青辞作为阿谀讨好的筹码,本想换取更大的利益,李琮却还口口声声要求我,想办法斩断定西的辎重供应,他便可趁此良机长驱直入。想必定西那儿,裴誉已知道皇帝克扣,全是由于天机道的缘故。”
他愈说,越是带着更为隐忍的怒意:“真是一群废物!此事若被言官知道,定要上谏参我一本,虽然皇帝如今对我信任有加,可也决不能小觑贺之舟。这老狐狸,一旦抓住了我的把柄,又怎会放过我?”
玉泽算是听出来了,宗主并不是要让他出主意,而是让他来听自己诉苦的。他决意充当一个忠实的聆听之人,道:“宗主说的不错,他们的确是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宗主这才顾得上看他:“你以为你便不是废物吗?”
果然到自己了,玉泽小心翼翼,仔细听着宗主的吩咐:“让你追查昭辛的下落,你查得如何了?当时是我小觑了她,她掌握了西凉和本道联合的秘密,本不该轻易放过。”
玉泽战战兢兢道:“昭辛她,乃杀手,善于隐匿行踪……”他还想辩解,又怕越描越黑,让顾玄以为他在推脱责任,便道:“小的定会尽全力去追查,定要把她抓回来。”
顾玄一整日都忙着书写青辞,头痛欲裂,如今捏着眉心,沉声道:“那成宣呢?”
果然,每日必问的人来了。玉泽慎重措辞道:“她去了从前的首辅,顾淮顾大人家。”
顾玄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侧身望着他,玉泽此刻抬头,顿觉惊恐,因为他发现宗主竟漾出了一抹笑来,还颇带兴味道:“顾府吗?看来,她是要想别的法子来扳倒我了,倒是挺不屈不挠的。”
玉泽终于问出了他一直以来最想问的问题:“宗主,为何不直接杀了她?如今您已是国师,虽无实权,可在皇帝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何必还放着她到处惹事?我看她根本不在意名利,一心要和您对抗。”
顾玄一步步踏下殿中石阶,走到玉泽面前:“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姓顾?”
这问的,根本和玉泽之前说的毫无关系。玉泽本以为顾玄要过来一脚踹他,看来不是,便放心些,不过这算什么问题:“宗主本家姓顾?”
太奇怪了。他从未听过顾玄谈及自己的私事,可他似乎找不到一个诉说的对象,只能对一个垂髻小儿侃侃而谈——其实也不是小儿,他早就年过四十了。
顾玄似乎觉得这样天马行空的交谈很是有趣:“猜错了。我姓顾,是因为我娘姓顾。”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提及,成宣去的地方是过去的顾府。
玉泽瑟瑟发抖,他明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可他偏偏按捺不住该死的好奇心:“宗主的母亲,是顾家的人?”
等他冒死问出这一句,却发现顾玄像故意似的,不再回应了。玉泽有些失望,本来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惊人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