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探案录(100)
“若要证据也不难。”她乌溜溜的眸子转了转, 立时便想到了,“进府库都得留下记录,若咱们前去问问守库的书吏,便知道曾有何人进过府库翻阅卷宗了。”
“可将近半年时间,出入府库的人即便有记录, 也是好几十人,要如何排查?总不能怀疑这其中的人都有嫌疑。”延景并非不同意成宣所说,但总不能把整个三法司调阅过卷宗的人都拖下水吧。
“至少, 得看看晁老头儿的名字是否在里头。”即便希望渺茫,成宣亦不愿轻言放弃, “这可事关裴大人公务,咱们都得上心些,知道了吧。”
延景被她的干劲所感染,不住点头:“那自然是的。”他今早刚到寺中, 便听得人人交头接耳,说什么裴大人进宫, 圣上面授机宜。想来此中机密, 他若是不能知晓,能助他一臂之力也是好的。
见成宣和延景目光真诚,皆是全心全意想着要帮他, 裴誉今早从宫中出来后的郁结尽数化开, 他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又重若千钧:“那便劳烦二位了。”
成宣想, 这样也好,在他提着孤灯寻找光明的路上,至少还有自己陪着,即便是以另一种方式。
她见许如千走近,蓦地想起一事,便稍稍提高了些声量:“许姑娘,你确定他们二人的确不是诈作自缢?”她尚未释除心中对冯七到此处自缢前的疑问:谁对他施以刑罚?为何放走他?他果真死于自缢吗?
许如千摇摇头,眼神坚定:“我再三看过,不会有错。冯七身上的确实不是致命伤,因为他颈间索痕呈深紫色,眼合唇开,胸前有涎沫,臀后有粪便,这些都是被勒死的表征,他确实不是诈作自缢。”
“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凶徒假意勒死他,等他接近断气,才把他悬于梁上,扮作自缢?这能以假乱真吗?”成宣锲而不舍追问道。
“这……”许如千沉吟片刻,才道:“这一点可能,我倒无法绝对排除。但几位大人须得找到他确实是死于他杀的证据,否则也很难推翻目前畏罪自尽的结论。”
“若我去天机道一趟,不知会不会有线索?”成宣越想越觉得这主意甚好,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道坛里出了个杀人凶徒,总不能什么都说不知道吧?”
裴誉方才并未想到此中关节,便点头道:“那好,咱们分头去找晁凌和天机道,探个究竟。”
“大家言语之间千万要小心。寺正可是四品官员,晁凌年资甚高,咱们决不能透露半点风声,以免打草惊蛇或者开罪了他。”临到出发之际,裴誉嘱咐另外几人道。
成宣伸出纤长手指摆了摆,否定道:“只有裴大人要小心,是你去找晁老头儿好吗?”
裴誉一时气结,她面上故意装出一派坦然自在,心底却忐忑。她想让他们就像从前那般相处,轻松自在,那淡淡情思,就随风去吧。
延景觉得裴誉怪可怜的,自告奋勇道:“不怕,裴大人,我与你一道去吧。”
裴誉咂摸出那话语中的意味,更是气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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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晁府,因已下了值,裴誉和延景刚好碰上了晁凌。他见二人来访,还以为是私事,笑呵呵道:“什么风把三法司的两位青年才俊给吹过来了?”
裴誉不愿泄漏风声,便隐晦问道:“晁寺正家中女眷,是否有入冬后购买皮草的惯例?”
晁凌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如何不知裴誉夤夜来访,定是和他今日入宫面圣及圣上允了他随意调遣三法司的职权有关,便打马虎眼:“女眷众多,老夫又怎知到底是哪一位,买了哪一间?”
说来,这晁凌也是个好女色的,裴誉在三法司这几年,久闻他风流名声,年近六十,除了一位嫡妻,家中还有数位小妾,最小的不过豆蔻年华。
裴誉知他定会推搪,也不兜圈子,便道:“那就把各位夫人小姐都喊出来吧,恕裴某唐突,我今日定要问上一问了。”
晁凌登时变了脸色,看着也不那么好相与了:“荒唐!她们都是晁家的人,怎能和外人相见?”
“不打紧,站在屏风之后即可。”裴誉不给他一丝推脱的机会,他拱手示意道,“陛下命我全权负责此事,我定是要秉公处理的。而且,晁公拒不配合,传到陛下那儿,也不是个好名声吧?”
晁凌冷哼一声,犹如抗议:“老夫自然是要配合的。可若查清与此案无关,那便请大人别再到府上叨扰了。”
眨眼间,除了晁夫人和几位小妾,晁家还未出阁的小姐们都已手执纨扇,挡住面容,款款而来。厅内一时间花团锦簇,馥郁幽香扑鼻而来。
裴誉拱手抱拳,以示打扰之意。他先问:“府中哪位女眷,曾到光明巷的司徒皮草行买过皮草?”那送货名册上留的虽是晁夫人,但也不能排除闺阁小姐的嫌疑。